“哈哈,市尉客气,同殿为臣,都是应有之义。”火龙道人听了康大宝这话脸色更好了,在邓百川与许应石身上受到的闲气似是也散出许多来,只觉眼前这个胖大汉子看起来无比顺眼。
许应石刚要开腔便被康大掌门入门打断了,随后又见到后者面对火龙道人一个青叶筑基都是如此谦卑,心中更是看他不起,只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言了。
邓百川的脾气虽要好些,却也无上来转圜的意思,而康大掌门则是似看不出气氛异常一般,继续与火龙道人热络地聊了一通,才将目光转到邓、许二人身上。
“二位近来辛苦。”康大宝笑容和煦,客气言道。
“市尉言过了,为国精忠,本分罢了。”许应石依旧不搭话,邓百川却顿了一下,还是念了句官腔出来应付。
“你这娃娃这时候想起来为国精忠了,当年老爷我被抓了丁去跟五相门弟子搏命的时候,怎不见你?”康大掌门心中腹诽的同时,脸上笑容不变,旋即问道:“不知州廷近些日子是否有令旨布下?”
“这就要问火龙前辈了。”邓百川摇摇头,看向火龙道人。康大宝与许应石的目光也跟着投过去,总算让火龙道人感受到了一把筑基前辈应有的众星捧月待遇。
这个杂毛老头在心中打好腹稿,这才言道:“费司马闻听邓主计呈上的方式布局,很是满意,又听闻许假尉近来将左近匪修劫修横扫一空,更是欣慰,最后还向老朽赞许康市尉指挥若定...”
“说重点!”火龙道人的一番吹捧并未令得许应石满意,还未说完,后者便瞪着眼睛出言打断。
这令得火龙道人心中愤懑更甚,“好个桀骜小修,若不是你身上挂着层戴县许家的血肉,看老道此番怎么炮制你!”
不过他这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火龙道人既然能软下膝盖受了州廷招安,自不是个不怜惜性命的人。
是以哪怕许应石这类元婴大族出来的子弟哪怕言语再怎么冒犯,他也是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敢碰的。
于是火龙道人也只得脸上赔笑,心中只道伺候这些衙内好生艰难,还是当年做黑鬼匪的时候杀人越货来得痛快。
“费司马遣我告知三位,坊市既已都筹备周全,那便先择选开业吉日呈报司马府,二位司马当天若是有暇,当也会莅临剪彩的。”火龙道人将话简要说了,三人心思各异,应了声是,再未答话。
“开业吉日居然不是呈报刺史府,而是直接呈到司马府那边去。”康大掌门听得心头诧异,直道费司马现在连个过场都不想做与霍禀看了。
重明坊市这类涉及民生、货殖的事宜,费司马一介武官,是不该过手的。可现在竟然直接略过刺史府直管了...
也不知被同僚们挨个打脸的霍禀脸上现在还有一块好肉没有?这老东西本就式微,前些年便是同为本地派的铁流云都屡屡欺凌他,费司马这番操作下来,云角州的筑基们怕是更不会把他当回事了。
“这倒也好,这样一来,我睡他远方侄女的事情,他当也无暇追究了。”康大掌门暗暗想道,因了上次被霍禀点去唐固县灵石矿脉差点死在里头的缘故,康大宝对霍禀这个老筑基当真无半点好感可言。
后面还有帮着蒯家与霍家打擂台的一系列事情,想来康大掌门在霍禀的眼里头同样不是个好东西。后者若真早些死了,对康大宝而言,大小也算是个好事。
“些许小事,我等晚辈做好便是,不劳火龙前辈操心了。洞府晚辈已经派人预备好了,接来了一道二阶中品灵脉,正合前辈修行。”邓百川做出个请的手势,火龙道人知道这是其在赶人了。
“活了快二百岁的人了,愣是被三个小犊子赶了,这是真把道爷我当打手用了。”火龙道人心中更为不满,却还是不敢发作,只得灰溜溜地跟着侍者们走了出去。
“好歹是位筑基,两位道友小心折辱太过了。”火龙道人刚走出门,屋内的康大掌门便将笑容敛去,看着二位同僚正色言道。
“好叫市尉大人晓得,咱们大卫仙朝大得很,全天下不是所有练气修士都跟你们云角州的同道这般怕筑基的。九皇子年仅十二,便以练气之身独战三名冰叶筑基,大获全胜。”许应石言语里头的阴阳怪气掩藏不住。
当年攻灭五相门一役时,康大宝不过是在其手下听命的卒子罢了。未料一战过后,康大宝得了州廷表彰,许应石遭了司马训斥。
这便罢了,颍州费家居然还要嫁女,先头嫁庶女还觉不够,在婚宴上当场换了个嫡女嫁了出去。
平心而论,这等际遇,便是许应石这样的出身也有些羡慕。
毕竟费家女天下闻名,自本朝建立以来不知道走出了多少王妃命妇,许应石虽然出身大族,却只是庶支出身。
即便上头往上数个几十上百代,也找得到元婴祖宗,可要想娶费家嫡女,还是要差些分量的。
若不是功名资粮尽都难得,他又何苦离了富饶的京畿地方来到云角州这边鄙地方挣前程。
许应石费了不知道多少心力才将自己的形象从二位司马的面前稍稍扭转些回来,好容易谋了个来重明坊市这油水足的地方外放的机会,康大宝这碍眼家伙居然又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也不知负责亲卫队外放任命一事的衮假司马是不是故意的,不过于许应石而言,当真是够恶心人的,他能对康大宝有什么好脸色才是怪事情。
康大掌门倒看不出许应石心中这么多情绪,不过对方不喜自己这件事,只要是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他也不与许应石争辩他话中的弊病。
这天底下有几个练气修士能比得上九皇子这般金枝玉叶,莫说是练气斗筑基了,就是金丹斗元婴康大宝也最多只稍稍惊讶一番便是了。
这世上最多的还是庸人罢了,越阶斗法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绝大部分的时候,练气一层斗不过练气二层这种情况才是常态。
许应石与邓百川眼高于顶,仗着出身好看不起火龙道人这样的筑基真修,早晚要吃大亏的。
青叶筑基虽然在高阶修士的眼里头几无道途可言,但在云角州这处边鄙地方左近,能靠着自己成功筑基的,又有几个好惹的角色?
康大掌门不是二人师长,不消为此提点些什么,毕竟真出事了,也怪不到他身上来。
康大宝为人小心惯了,哪怕是当面对着火龙道人已经恨不得一记破妄金眸将其瞪死,可还是会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出来。
毕竟如今的康大掌门若想对付一位筑基真修,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求请黑履道人出手,可黑履道人自去年检索陈野未得手过后便真闭关不出了。
这便难办了,黑履道人不能动身,康大掌门就是将重明宗上上下下几十口子都纠合起来,习练好合击法阵、操练个一年半载的,再与火龙道人正面对上,多半还是要惨败的...
复仇这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成的,要对付的可是重明宗几代人都没能供出来一位的筑基真修,需得从长计议才是。
康大宝未理会许应石的话,将目光转向邓百川身上,这个背负长剑的俊朗少年出身小族,是受了师命嘱托才来的重明坊市,不会像许应石一般将情绪都带到正事上头来。
面对康大掌门的目光邓百川只咳嗽一声,再一招手,一旁紧闭的侧门无风自开。
重明坊市真正任劳任怨辛苦非常的左主计冯恩抱着一摊玉简出现在了三人面前,行礼问好:“拜见市尉、假尉、右主计。”
“不消虚礼,司马府来信说要我们择选坊市开业的吉日,你且说说,还有什么事情,是还需做的,也好让我们再做个参考。”
邓百川来重明坊市这些日子外,除了拉拢一些赚钱行业来此经营之外,当真一件正事都未做成。
不过邓百川倒也不能算是个纯粹的甩手掌柜,冯恩来此之前,许多事宜都已向他单独报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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