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问这个做什么?”
“呵呵,问这个做什么……”
“余甲”突然惨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爹知道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身体定是与你刚成婚的郎君的。”
“你怎能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爹教你的道理,你一个都记不得?”
“爹现在可怕,可怕这身子里,住着两个人哩!”
“爹怕啊,怕这小子深夜里找回来,向你我索命呐!”
“你这,你这孩子,你这叫爹怎么活得下去!”
“余甲”当即便想要朝着柱子撞去,林颖儿大骇,急忙上前抱住他,大声哭喊:
“你去死来,你去死来!你死一次我活你一次!我倒要看看,我要嫁几次人!骗几个该死的替死鬼来!”
“爹,我只要您活着!”
似是林颖儿的恸哭触动了林父的心弦,“余甲”长叹一声,终究是泄了所有力气一般喃喃自语道:
“小颖啊,你爹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不是为林家挣得这些腌臜钱财,不是替林府打下这偌大家业,是将你培养成人,成了一个整个谷雨城!不,整个江南东道!所有男子都倾慕的,所有女子都嫉恨的闺秀才媛!”
“如今见得你这般模样,爹还是觉得不活的好。”
见林颖儿又要闹,“余甲”这才似小时候一般,抚了抚她的脑袋,叹息道:
“不过爹听你的,爹会好好活着,用这具身体,你切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林颖儿满口应下,答应父亲再也不会做此等事情。
父亲又何尝不知,她心底最骄傲的,便是有这样一位伟大的父亲,这样的自己,怎能接受父亲的死亡?
“你且替这小子设灵堂来,你我日日早中晚三次,为他敬香。”
“好,好,只要父亲好好活着,让颖儿做什么都行。”
林颖儿将脑袋靠在“余甲”的胸膛上,一口一个叫着父亲,倒也算是没负了与小六生前的约定。
只不过,他似乎再也听不见了。
……
此时此刻,云层之间,却有一道金光辗转腾挪。
那正是山海司行官羽忧,驾驭着水蛟朝着谷雨城这边赶来。
她手持一枚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晃动着,这代表谷雨城附近有着数量极大的鬼患。
怎会如此?
羽忧双掌相抵,掐了一个法诀,而后右手比起剑指,点在额头的神堂穴上,一路向着眉心往下抹去,在额前留下一道金色纹路。
“山海决·观法!”
她的眉心缓缓张开一只怪异的金色竖眼,朝着下方的谷雨城看去。
却是正好见到了,谷雨城内,有一道厚重的阴气,骤然消失,化为了活人的气息。
此等手段,作为山海司行官的她,再熟悉不过!
羽忧勃然大怒:
“大胆!何人居然在城中为一只阴鬼借尸还魂!”
“螭先生!请下落!”
借尸还魂之术,除了一些境界较高的苗疆巫蛊之外,便只有阴神能够使用此法,这种阴神大多都是些前朝余孽,平日里东躲西藏,根本不敢现身,何时竟然大胆到敢在城内使用邪法了!?
将我大黎子民当成什么了?祭品吗!
羽忧银牙紧咬,金色竖瞳之中似有沸腾金浆流淌。
感受着背上之人那滔天的怒火,水蛟没有说话,径直朝着谷雨城落下去。
虽然被一个二十左右的小毛丫头命令让它很是不爽,可它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能够耍脾气的时候,平时显摆显摆威风也就算了,在这种节骨眼作死,它还没这么蠢,毕竟山海司的人发起怒来,真的很恐怖。
水蛟以极快的速度破开云层,往下落去。
可落到半途,却见谷雨城城隍庙中,有一道凝实的金光迅速飞出,径直来到水蛟的面前,拦住了水蛟的去路。
羽忧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威严金身小人,神色冷漠:
“你……”
金身小人浅浅拜了一礼:
“吾乃谷雨城隍张真丘,还请二位大人止步于此。”
羽忧眯起了眼,金色竖瞳中的金浆沸腾起来。
“让开。”
金身小人寸步不让:
“请二位止步于此。”
羽忧笑了:
“有点意思,谷雨城城隍是吧?我会让山海司的人来找你的,我也懒得问你拦我的理由,你与他们说去。”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让不让开?”
金身小人直起身子,面无表情:
“请二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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