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总督巡抚外,两京都察院共有各道各差监察御史一百四十人。
其中一百一十人由北京都察院派遣,三十人由南京都察院派遣。
温纯禀报着:“诸御史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又有内差,外差之分。内差则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试、会试及武举考试,巡视光禄寺,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外差则巡按、清军、提督学校,巡视盐政、茶政、马政、钞关、漕运、屯田……”
朱常洛虽然已经知道,但也听他先说完。
今天是为了应对今年可能的局势,通过都察院体系来做出一些安排。
包括确定之前温纯请设的专派御史赴各地规劝官绅自查自家优免则例执行情况。
这么多的御史里,按事情繁简轻重,私下里又分为大差、中差、小差。
大差主要是两直隶提学御史,两直隶及诸省巡按。
中差则是辽东、宣大、甘肃三处巡按,还有地方上巡盐、巡仓、巡关、督运、巡茶等御史。
小差则是巡视皇城四门及马房,巡视十库等。
“这桩差使,臣与都察院其他同僚商议许久,如今有三个法子。一是加差遣于各巡按,一是专设中差于南直隶诸省巡视赋税,一是索性于各府州专设佐官,由北京都察院外派为小差。”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看皇帝的反应。
朱常洛听明白了,主要是职权的划分,还有都察院影响力及利益的考虑。
直接让各巡按负责,对朝廷来说最节省。
专设一员巡视赋税,那么就相当于只添十五个略逊于巡按的御史。
而在每个府州专设一员佐官,那么就要一次性添加百多个官位了。
除开一些羁縻府州之外,大明如今省级行政区下面次一级的府和省属州每个地方一人,这些人又都是北京外派下去,都察院当然能掌握着更大的监察权力。
朱常洛摇了摇头:“不必于各府州专设佐官。在职为官者自然有纠劾,在野士绅也有功名在身,该是各省提学来管。诸省提学副使不是要开府设衙配佐官属官吗?让各省提学副使兼佥都御史,再于提督学政衙门配一个学籍监察御史。”
“……学籍监察御史?”温纯没想到皇帝提出了第四种方案。
“无论官绅,但有功名,便有出身文字在籍。”朱常洛淡然说道,“在朝为官者尚且三年一考,在野为绅如何就安享恩典?这学籍监察御史专巡本省在籍又在野之人,除致仕老臣外,其余皆三年一考。德行学问俱佳,教化乡里有功,方能留有功名。”
温纯心中剧震:“陛下,这……”
“朕优待士绅,朝廷给了赋役优免恩典,士绅不出仕为官报效国家者,自当为朝廷与地方臂助。要不然,这恩典凭什么要给?百官尚且要面对科道纠劾,难道不出仕反而更超然?便自今年开始,由各省提学副使委学籍御史考较诸省士子。既考经义学问,也察教化功德。”
温纯语气犹豫:“陛下,这么做……是不是与阁老们及其余诸卿商议一下?”
“商议是自然的。”朱常洛看着他,“如今是朕先与你商议。温总宪,申阁老专管天下文教,都察院拟个题本上来,自然开始商议。”
温纯懂了,但这个题本,都察院拟起来很烫手啊。
是都察院先拿出来的方略,都察院自然率先站在了天下士绅的另一边。
谁愿意被监察?
他之前的建议是派人下去“规劝”,现在皇帝准备直接派人下去“监察”。
各省提学本来确实就有革除地方士子功名的权力,但那种情况并不算多。一般是有功名在身者出了什么大案子,才会看情况提溜一两个出来以儆效尤。
但现在皇帝显然要把这件事做成制度了。三年一考,是不是每三年都会有黜落的、革除的?
“这个题本,不好拟?”朱常洛开口问他。
温纯后背一凉,连忙答道:“臣再请教一些细则……”
他想起来皇帝可是当廷革除了一些胡言乱语的士子功名的,还阉了几个。
产生这种想法,着实不奇怪。
温纯和都察院的其他要员只是之前不敢想得这么极端罢了。
次日,都察院的这道题本就被送到了内阁。
沈一贯看着那上面的内容如同看着烫手山芋,同时十分庆幸又带着些幸灾乐祸看着申时行。
太常大学士专管文教,这题本是文教事。
怎么拟票?
“都察院为何……”申时行声音干涩,看了看沈一贯和王锡爵之后又明白了。
都察院当然不可能这么大胆,那么这自然是皇帝的意思。
之前他们又不是没跟都察院那边沟通过,那三个法子他们也是知道的。
王锡爵咳了咳:“汝默,都察院言之有理。士绅聆圣贤教诲,蒙陛下恩典,享优免尊位,负教化之责,受朝廷考察也是大义所在。”
申时行岂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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