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袁三爷正将那把重剑搁在地上。
袁三爷放下重剑,转头看向了柴房门口的张寒城,对张寒城略一点头,而后便快步走向了一间房子里。
酒家之中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就是查大侠父子三人、袁三爷、张琼、以及梁伯。
平日里梁伯其实是酒家掌柜身份,至于张琼,则是酒家之中做杂活,或者是跟袁三爷进山中打猎之人。
只不过最近食客大多吃食过后,在酒家中混一处住所,一来银钱方面没办法算的太清楚,二来这些食客也并不都是乖巧之人。
于是袁三爷便带着梁伯去山中打猎,把张琼留在酒家当中震慑食客,至于算账收钱,便由查大侠父子来做。
山坡处,张琼将最后一具尸首丢入了坑中,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这才爬了上来。
梁伯看着坑中的尸体,摇头叹了口气,而后抱起了一个坛子,扔向了尸堆当中。
张琼也弯腰,扔了两个坛子进去。
坛子碎裂,其中的油流出,溅在尸体之上。
接着,梁伯才取了火折子,点燃了张琼手中的火把,由张琼将火把丢入坑中。
只见火焰呼的一声便燃烧了起来。
梁伯道:“哎,也不知道这乱世何时才能够终结”
张琼用袖子擦了一下鼻涕,道:“咱们走吧梁伯。”
梁伯这才点了点头。
虽然是清晨,可是酒家后院却一直都在忙碌当中。
袁三爷从地窖里面搬出了两口大箱子,至于查大侠那边,则带着儿子四处房间奔跑,一方面收拾他们自己的东西,一方面则是帮助张琼和梁伯收拾。
此刻疯僧仍旧昏迷,如果说张寒城有什么要带的,那就是疯僧了,其余的就是一把重剑、一个包袱。
张寒城见到袁三爷等人忙来忙去,有心想要帮忙,可是却插不上手。
过了一会儿,张琼和梁伯已经赶了回来,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终于,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众人才终于将东西收拾好了。
其实,除了袁三爷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措手不及之下,难免有些慌乱。
天色已经彻底放亮,北风狂卷当中,火焰在酒家的各处窜了起来,转瞬间,大火便将整个酒家吞没在了其中。
众人站在酒家之外看着这一幕,都若有所思。
袁三爷缓缓转身,对众人道:“我们这就离开吧。”
张寒城跟随着一行人走在驴车旁边,一直关注着疯僧的情况。
原本他是想要把疯僧背在身上的,毕竟疯僧苏醒,很有可能会伤人,尤其是驴车上面,还有查大侠的两个儿子,以及一名随时可能死掉的食客。
只是他背着重剑,再背着疯僧确实十分难受,所以拗不过张琼,只能把疯僧放在驴车上面。
最前头的枣色大马上,袁三爷则是坐在上面,负责引路。
这一路上,倒是也有一些大路上的人侧头看向这边,但至多也就是看一眼,便会马上收走视线。
一来,这种世道之下,搬家迁移的事情,还是比较常见的,二来,这些人自身都是衣衫篓缕,也懒得去顾及其他人究竟如何。
大约到了临近午时,绛州城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原本,这一路上经过了一些村寨,可惜那些村寨已经大多荒芜人烟,而且乱世之中,也绝非是落脚的好地方。
张寒城并非是第一次来到绛州城,去年时,张寒城其实就是在绛州城中的乞丐,但是今年年中时,中原闹了蝗灾,再加上附近征粮,就导致灾民和乞丐一下子变多了。
灾民想要进入绛州城,可绛州城内又恐怕会引发暴乱,所以就将灾民与乞丐赶出城外。
张寒城自然也无法幸免的从绛州城中被赶出来,这才开始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流浪。
也因此才遇见了王怀恩,又被王怀恩抱到了道观里面。
此时此刻,绛州城外也并非是完全的荒无人烟,就在城门口的不远处,便聚集了一些缩在地上的灾民、乞丐,一眼看去也有数十人之多,而四处的草席之中,又卷着一些尸首。
张寒城看到这样的景象,自然难免有些感同身受,只觉得他们十分可怜,如是春天、夏天、秋天,无处可去也就罢了,此刻严冬时节,他们却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待着。
而随着袁三爷大马前行的方向,却可以透过城门看到绛州城内的道路上,还有许多行人行走,他们穿着暖和干净的袄子,在小摊前面驻足,时而有说有笑。
这一座冰冷的城墙,好似隔绝开了两个完全相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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