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一声叹息,说道:“殿下,自五代幽州之战后,燕云十六州便脱离我汉人之手,历经辽、金、元四百五十多年之后,才被陛下收复,燕云十六州太重要了。”
“燕云在则中原有北方屏障,燕云不在中原焉能有安宁?君不见有宋一朝没了燕云十六州,有多被动?燕云在则中原在,相反若是燕云十六州丢了,就算都城在汴梁,在应天,又有什么分别?”
朱标闻言陷入深思,杨帆则继续说道:“之前我曾希望陛下迁都洛阳,乃是考虑到残元朝廷尚在,而辽东面临纳哈出之威胁,如今残元朝廷被击溃,纳哈出败亡,北方的边防压力锐减。”
“然残元虽消失,但蒙古的部落却没有被剿灭,一旦他们互相争斗达成平衡后,依旧会威胁我大明北疆,故迁都北平也是为了以后对付他们。”
朱元璋背着手,道:“嗯,除了军务之上的考虑,还有其他的原因么?这军事上的理由已经够充分了。”
闻言,杨帆想了想说道:“自然还有,陛下驱逐鞑虏光复中原,然南边的汉人与北边的汉人,隔阂不小,陛下迁都北平可令北方安定,又可以辐射辽东与永安都司。”
“不止是北方、东北,迁都北平还可辐射西北,此举将影响我大明未来百年的国运,对于弥补南北汉人隔阂,稳固北方疆域有重大意义。”
朱元璋一对虎目之中,闪过一抹精光,却听杨帆继续说道:“且北平位于平原之上,土地肥沃,魏国公多年屯田、移民,使得粮食产量连年增加,通过疏通漕运等,物资可运送到都城,满足都城所需。”
“所以我认为迁都到北平,优于迁都洛阳,洛阳虽好却无法辐射我大明而今的疆域,陛下,若要使辽东安宁,北境稳固,乃至于未来出兵高丽,迁都北平皆为上上之选!”
朱元璋微微颔首,过了一会,方说道:“你的意思,咱明白了,此事容咱再想想,再想想。”
朱元璋抬起头,望着漫天的雪花,陷入沉思。
应天,雪夜。
在杨帆抵达应天的当天,应天城某处府邸,一个瘦弱的手扣动了门环。
当!当!当!
寂静的雪夜,声音格外刺耳,见无人应答,那瘦弱的手再度扣动门环。
当!当!当!
这次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声音没好气的说道:“来了来了!别敲了!真是的!”
小厮打开大门往外一看,一个瘦小的身影脏兮兮地,直勾勾地看着小厮。
“哪来的乞丐?快走快走!”
小厮正要关门,那少年却一把按住门,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要……告状!”
小厮被气笑了,冷冷说道:“告状?你告状不去衙门,来我丁府做甚?再不走我打你!”
少年缩了缩脖子,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皮,取出一张白布,上面赫然是用鲜血写成的字,在灯笼的映照下格外惊悚。
哎呦!
小厮吓了一跳,差点破口大骂。
少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爹娘……兄长、嫂嫂、哥哥……都死了,求……求求你。”
泪水顺着少年的眼角滑落,落在鲜红的字体上晕染开。
小厮看着哭泣的少年,再一想这孩子家破人亡,骂人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往外看了看,见无人跟踪,当即将少年拉近了府中,道:“你别哭,跟我去见我家丁大人,有什么冤情你跟丁大人说,丁大人会帮你。”
小厮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少年带来的血书状纸,会成为掀动大明官场的一个引子。
翌日,奉天殿。
今日的早朝一如往日,朱元璋与朝臣们商议政务,现在已经是年末。
临近年底,属户部、吏部最忙,户部的官员考绩,吏部的账目核对都要在除夕前完成。
不过,除了户部与吏部外,其他的事情倒是要少上不少。
商议政务结束之后,群臣便开始单独上奏,至于迁都的事情,朱元璋还未拿定主意,也就没有对外说。
忽然,御史丁廷与余敏同时走出来,道:“臣都察院御史丁廷(余敏),有事启奏!”
两个御史一同出来参奏,恐怕又有人要倒霉了。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朱元璋笑了,说道:“两位爱卿是商议好的?成,你们说说有什么事?”
丁廷取出一封奏疏,说道:“陛下,臣要参奏北平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李彧,中饱私囊克扣粮饷,鱼肉百姓,北平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滥用私刑,滥杀百姓,无法无天,这二人狼狈为奸,十恶不赦!”
此言一出,朝廷鸦雀无声,就连今日来上朝的杨帆,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丁廷是京官,怎么管起北平的事情来了?他从哪里得到了线索证据?
百官神态各异,其中户部侍郎郭桓的脸色瞬间大变,惊骇地盯着丁廷与余敏。
朱元璋虎目微微眯起,道:“丁廷,你可有证据?”
北平乃是北方重镇,布政使与按察使沆瀣一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丁廷从衣袖里面取出一物,呈递上去道:“此物乃北平一稚子昨夜登门交给下官的血书,上面是他们一家被欺压的过程,下官昨夜连夜与余敏大人见面商议,辨认那孩子说的是真是假。”
“后来臣才忽然想起来,臣有一远方表亲,就与这户人家住在一个村子里,他们也正是通过表亲得知下官在京城为御史,那孩子才赴京鸣冤!”
大学士邵质闻言,说道:“丁大人,稚子之言怎么可以全信呢?你身为御史不该如此草率。”
余敏在一旁拱手,道:“邵学士所言有理,故我们二人请求陛下彻查此事,若是北平真出了两个无法无天的贪官,压榨百姓,贪得无厌,长此以往,北平如何安宁稳定?”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既然是稚子鸣冤,想来也不会信口开河,王卿,这件案子交给你们刑部来查。”
“臣遵命!”闻言,刑部尚书王慧迪全身一震,硬着头皮走出来,道。
王慧迪心中是不愿意来查此案的,毕竟涉及重镇的按察使与布政使,谁知道后面还牵连着谁?万一真查出了不得的人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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