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御史好意,但使舍还有一些事情没有置办,还是回去最好。”
周子虽然拒绝,但荀子却没有拒绝。
“周子作为主使,事情自然也多,但老朽就一辅使,没有那么多事情,多谢御史相邀,今日,老朽就在此过夜好了。”
周子无奈的看了眼荀子,他在稷下学宫当先生,以前自然也在荀子手下待过。
荀子这古怪的性格,还真是没有丝毫改变。
但荀子的地位、年龄摆在那里,就算他在齐廷脱衣跳舞,都会有人夸他放荡不羁。
仲平略微颔首,让人前去准备房间,嬴政不必送周子,他这位御史,还是要送一送的。
走到门口,周子跨过门槛,杵在那半晌,犹豫许久,最后还是转向仲平,神态诚恳,低声问道:
“敢问仲子,齐国现在,还有救吗?”
仲平顿时挑眉看着周子,愣了一会儿,赫然一笑:
“齐使为何会有如此疑问?齐国大国,粮仓盈满,兵甲具备,强盛至极,天下皆知。”
“唉。”
听到仲平的夸赞,周子垂手,长长叹息一声:
“仲子有所不知,我前去迎接荀子之际,正好碰到游走在楚国的孔斌先生。”
“魏相孔斌?”仲平顿时惊疑。
孔斌作为引起灭赵之战的导火索,楚国难道还没有放人?
“正是他。”
说到这,周子再次长叹:
“我与他曾是好友,一起在稷下学宫交谈过,当年,他前去魏国担任相邦之际,还是我送的他,那时他是多么的风光,现在却是孤身一人,身上没有半点财物,就连走出楚国都得靠人接济。”
“曾经他是魏相,但现在,呵,竟然已经无人记得,当真人生无常。”
“不过,我碰到他时,他却没有半分难过之意,反倒是相当开心,他说:身上没有了负担,也没有了责任,终于不必再为魏国忧心,终于可以用正常的目光看待这天下,这天下,也终于要统一。”
“我问他,难道就这么不看好齐国?”
“他回答:我不是不看好齐国,我是不看好这天下列国,魏韩变法,回光返照尔,齐楚守旧,苟延残喘尔,赵国覆灭之际,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一国可以抵挡的了秦国,秦国也不会对列国变强而坐视不理,这天下迟早要一统,也该要一统。”
“我听完,心中很是难受,我想邀请孔斌前往齐国,为齐国效力,可他拒绝了,他说他想去魏韩看看,见识见识变法的威力,同时也想看看,秦国到底要用什么样方法来阻拦魏韩变法。”
说完,周子沉默半晌,突然缓缓侧目看向仲平,一字一句地说道:
“仲子,我自认才能不及孔斌,不然也不可能当了十几年的使臣,我看不透未来的局势,更看不透列国的未来,但孔斌说的话,我相信,此刻,我不以齐使身份,也不以周子身份,我以一个学生的身份。”
“敢问先生,齐国,还有救吗?”
仲平能体会到周子的拳拳爱国之心,更能体会到他亲眼看着齐国从盛极一时到逐渐衰败的悲痛之意,周子用学生的身份询问,不过是想向他寻求一个拯救齐国的方法。
虽然知识没有国界,但用知识的人却有国界。
“齐使,孔斌先生所言,也不尽然全是事实,未来的走向,谁也说不准,尽人事,听天命。”仲平嘴角微扬,平和的回答周子。
“尽人事,听天命……呵,堂堂法家之人,竟然还信天?”
周子嘴中喃喃,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或许,上天不该让我生在齐国,我若是秦人,此刻,应当是与秦使一样风光无限,不必看他人脸色行事,更不必担忧自家王上……”
说到这,周子突然止住,片刻,顿时抬手:
“仲御史,告辞!”
“齐使慢走。”
仲平回礼,目送周子上车离开。
孔斌前往魏韩……
能当上一国相邦的人物,都不是简单角色。
说不准就搞出什么蝴蝶效应。
将此事记下,仲平也是转身回府。
还没走回原来位置,就正好碰到向这边走的嬴政。
仲平抬眼看了看夜色,出声问道:“王上不在此过夜?”
嬴政笑着摇头:“不必了,今日闻先生一言,政心中颇有感悟,需要回学宫将感悟记下,先生与荀子慢聊。”
“王上慢走。”
将嬴政送走,仲平这才走回原来位置。
到了此刻,只剩下他跟荀子两人。
仲平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垫子上,抿了口水,这才看着荀子说道:
“荀子独留平之陋舍,恐怕不只是想享受一番秦国床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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