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念晋律给我听。”崔令鸢闭了闭眼。
沈晏喉头轻滚,再开口,声音染了些沙哑,“非因鬭争,无事而杀者,名为故杀。”
故杀,乃是指事先无预谋,然在当下情形凶手已有杀人念头,一般处斩刑。
但崔令鸢没死成,真要论罪,大概只会按故意伤人论。
崔令鸢明白,只是,有什么想法在喉头呼之欲出。
“若是还有一条人命呢?”
她垂下眼,声音虽轻,却很清楚。
——
崔令鸢说要报官,使得原本还心存那么一丝愧疚的镇北侯直接暴怒,口口声声只是“家丑”,斥她吃里扒外,猪油蒙心。
镇北侯暴跳如雷的丑恶嘴脸,也让崔令鸢对他彻底没了牵绊。
“二姊夫在刑部当差,恰好我有些律法上问题想请教。”
崔令鸢已经不抖了,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笑问:“若一人与人争吵斗气,失手杀了因此来劝架的姊妹,府中替其遮掩多年,该如何判刑?”
崔令窈跪在偏厅,听到这儿,冷汗已经止不住了。
五娘,五娘……府里,当年的人证可都还在!
她脑子里有密密麻麻的人声叫嚣起来,心跳如擂鼓,不安、焦躁蔓延了全身。
随后是沈祉清清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诸斗殴杀人者,绞。”
外面的动静叽叽喳喳,崔令窈已经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了。
处以绞刑……
她身体一软,瘫在地上。
再醒来,睁眼是自己的屋子,她躺在床上,头痛欲裂。
谁送她回来的?
帐外有一道身影,青翠如竹,长身玉立。
“沈祉?”
崔令窈眉毛拧紧,他有这么好心?还守在这儿?
帐外的身影动了动,一只手伸了进来,挑起帐子。
沈祉在床沿坐下,这是二人久违平和的近距离。
崔令窈警惕地看着他,“你们报官了?你是来押我去见官的?!我不去,我没杀人!我要见我娘,你出去!”
沈祉并未理会她的无理取闹,自顾道,“三娘子已经和侯爷谈成了。”
“什么?”
“镇北侯还了许姨娘良籍,赠金百两,置崇仁坊内一处两进院子,铺面田庄各二。此后与侯府再无瓜葛,这才平息今日之事。”
事情解决了,崔令窈却并未松气,她不傻。
“今日之事……呵,还有什么?你想说就说吧。”
“三娘子说,积年旧账,她并非五娘子,也不是乔姨娘,没资格替她们既往不咎。如今旧事重提,二娘若想保命,自行抉择吧。”
崔令窈觉得可笑,难道还要她去给一个幽居无宠的姨娘磕头请罪不成??
便是她这般做了,乔姨娘难道就不怨了?
“十年了,她若真有心,怎会到今日才跳出来!”崔令窈不屑地笑了,“我看她就是为了吓唬父亲,同意她姨娘的事罢了!”
沈祉只是道,“我与二娘子之间,似乎也该好好彻谈一次了。”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二人刚认识时的那般平和,不再是掺着冰碴子的冷静。
崔令窈怔怔看向他,似乎猜到了他要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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