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克的眉头顿时微微一蹙。
苏流月连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道:“你快去吧。”
周云克看向她,轻声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不过是小事,等你办完正事后再说也不迟。”
苏流月莞尔一笑,道:“你快走吧,你的将士都在等你。”
周云克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外头又传来风扬催促的声音,他只能嘴角微抿,沉声道:“好,你等我,新京这两天会很乱,你和姑姑便别回去了,等形势稳定下来,我会派人去接你。”
“好。”
苏流月眼神微柔,“你一切小心。”
周云克最后又看了苏流月一眼,才打开马车门,跳了下去,上马离开了。
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会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类型。
然而,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个角落,是留给对方的。
他们也清楚知道,对方心里有这么一个角落。
苏流月也下了马车,目送着周云克他们离去。
风起依然被留了下来保护苏流月,见状凑过去道:“娘娘,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方才风扬与小人说,新丰县里潜入了不少楚王的同党,我们的人正在薛县令的协助下,逐一对他们进行抓捕,这会儿进城应该也不会太平。”
“回姑姑那里吧。”
苏流月眼神微冷,淡声道:“你先派几个人回去,若圣上派过来的千牛卫还在,便直接制服他们。
然后,在姑姑的庄子附近再找一个住处。”
如今,他们和圣上已是彻底撕破了脸。
也没必要再装样子了。
风起微怔,不解地问:“为何要另外找一个住处?”
苏流月斜睨了他一眼,一旁有一个兵士似是很是无奈地望了望天,尽量恭敬地道:“风侍卫,咱们殿下和圣上如今彻底对立,若让圣上知晓太子妃娘娘的所在,太子妃娘娘恐会有危险……”
风起顿时一拍脑袋,十分虚心地道:“原来如此,阿火,你的脑袋果然好使!难怪殿下方才特意把你留下来哈哈哈!
娘娘请放心,小人这便派人去找新的住处。”
苏流月看了方才说话的那个兵士一眼,嘴角微弯。
难怪她觉得他脸生,原来是周云克特意留下来的。
在风起快步走开的时候,阿火就像个不放心的老妈子一般,一直跟着他身后碎碎念,“风侍卫,记得嘱咐派去找住处的人,一定要找一处隐蔽的、方便随时逃走的地方,娘娘他们原来的那个庄子,也要做好安排,不能让别人察觉到,娘娘她们已经不在里头了……”
接下来,苏流月先是回了一趟庄子,与长喜长公主说了如今的情况。
长喜长公主这段时间,已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什么也没说,只在苏流月说要搬去另一个住处时,笑笑道:“你搬过去吧,不用管我,如果我和你一起离开,圣上那边定然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庄子已是空了。”
苏流月眉头一皱,不赞同道:“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是圣上唯一的亲妹妹,圣上便是再走投无路,也不会对我下手的。”
长喜长公主打断苏流月的话,温声道:“但你不一样,你确实不该住在这里。
方才,那些千牛卫察觉到我们骗了他们后,已是派人快速往新京那边递信。
你还是快走吧,我担心他们再回来的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苏流月虽然有些担忧,但长喜长公主说得也有道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很快点了点头,道:“那姑姑,你一个人在这里,务必万事小心。
我的住处就在这里附近,你若有事要找我,便派人去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等着,自会有人做出回应的。”
说完,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带上尔思尔安她们去了新的住处。
风起给她找的,是这里附近一条村子里的农舍,那个农舍虽然简朴,但还算干净整洁,又因为那条村子在深山里,向来不怎么惹人注目。
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要逃走,借着深山的遮掩,也方便。
苏流月便这样在村子里住了下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她是去新京探亲的,只是走到半路身子不舒服,才找了个宅子先休养几天。
虽然他们住在村子里,但风起每天都会派人去外头打探情况,因此,苏流月知道了,圣上虽然叫人紧急把新京附近的军队都调过来,然而响应他的命令的寥寥无几。
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有些军队的将领,追随的本就是周云克。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新京周边军队的将领中,有不少是前朝的武将,因为圣上这段时间针对前朝的官员,已是彻底在前朝官员中失了民心。
得知如今发生的情况,那些前朝的武将不趁机闹事便算好了,自是不可能上赶着去护驾。
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周云克回到新京后,圣上也只能让人紧急闭紧城门,派人站在城墙上怒骂周云克是个乱臣贼子,不孝子孙。
然而,在这般巨大的实力悬殊下,周云克要攻破新京的城门,不过是时间问题。
更别说,新京城里,追随周云克的人本就不少。
几乎是在周云克回到新京城的当天,风起就急急忙忙来报,说长喜长公主住着的那个庄子被新京来的一队精兵团团围住了,随即他们对整个庄子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显然是冲着苏流月来的。
唯一幸运的是,正如长喜长公主所说,圣上便是再疯,也不会对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下手。
因此,那队兵士找不到苏流月后,便离开了庄子,只留下了几个人在庄子里看守,随即在庄子附近,一寸一寸地搜寻了起来。
这样找下去,他们迟早会找到这条村子里。
因此,第二天一早,苏流月便决定,离开村子,直接前往新京。
风起却不怎么赞同,道:“新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娘娘不如先去和薛县令汇合,薛县令那边还有我们神武军的人,他们都可以护佑娘娘安全……”
“你能想到的事情,你以为圣上派过来的人想不到?”
苏流月道:“你信不信,如今进出新丰县的各个入口,都有圣上派过去的将士在把守,只要我靠近新丰县一步,便会立刻被抓去。”
风起一开始还不信,在派人快速去外头探索了一番后,便说不出话来了。
苏流月轻轻一笑,道:“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但凡是有抓到我的可能的事情,他们都不可能不去做。
只要判断出,我如今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一、去和我三表哥汇合;二,离开新丰县,不去找我三表哥,也不去找殿下;三、去新京和殿下汇合,他们自然就会知道,守在新丰县附近,便能彻底堵死我第一条路。”
风起不解道:“那另外两条路呢?”
“另外两条路,没那么容易堵死啊,毕竟进新丰县的路就那么几条,然而离开新丰县的路,却有无数条。”
苏流月眼角一扬,笑道:“如今去新丰县,就是自投罗网。
还不如直接回新京,与殿下汇合。
明白了,就立刻去准备吧,晚上的山路不好走,我们争取在白天出发。”
圣上派过来抓拿她的人手不可能多,毕竟他自己身边也人手不足呢。
只要他们在回新京路上,避开他们的人,要顺利回到新京,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们甚至不需要拼命赶路,可以走得悠闲一些。
苏流月就这样,和风起他们走走停停,偶尔绕一下路,在第二天正午前,便能远远地看到新京城了。
然而,因为他们昨天一天都在赶路,风起没时间去打探消息,他们也不知道,如今新京的战况如何了。
苏流月最后,让所有人都停下,先派了两个探子前去查看情况。
却谁料,最后,他们是带着风扬一起回来的。
看到一路疾驰而来的风扬脸上那掩不住喜悦的表情,苏流月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便是已经猜到了结果,但看到风扬一下马就给她行了个大礼,笑容满面地道:“小人见过娘娘!没想到娘娘竟是自己回来了!殿下今儿一大早便已是成功攻破新京城门,刚在宫里安顿下来,他便派人去新丰县接娘娘。
幸好小人见到了娘娘,否则若新丰县那边传来找不到娘娘的消息,殿下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
小人这就护送娘娘回宫!”
苏流月的脸上,顿时也忍不住扬起了笑意,急忙问:“殿下可有受伤?我大舅他们呢?”
“娘娘请放心,殿下什么事都没有,薛侍御他们也什么事都没有!”
风扬连忙道:“圣上在最后关头,确实……急红了眼,不住地把追随殿下的官员推上城墙,威胁殿下,并……亲自砍杀他们。
但……殿下先前就派了暗卫在薛家周围秘密保护薛家,在圣上与殿下开战后,他们便护送着薛家人偷偷离开了薛家,藏在了新京城里一处隐僻的宅子里。”
虽然听说大舅他们没事,苏流月的心还是微微一跳。
圣上简直疯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这般草菅人命!
他这是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这般砍杀朝廷官员,是在给周云克留下一个天大的难题,便是周云克顺利登上了帝位,又要他如何处置自己的父亲?
给他一条活路?被砍杀的朝廷官员和他们的家属不会愿意,而且那些官员是因为周云克而死的,若是周云克不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其他人恐怕也会对周云克心生不满。
不给他们活路?虽说周云克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但那到底是……他的父亲。
何况,长喜长公主先前曾请求过周云克,可以的话,留圣上一条活路。
苏流月沉默片刻,道:“殿下如今在哪里?立刻带我去殿下那边。”
风扬连忙应了一声,“殿下如今就在宫里,小人这就带娘娘回宫。”
刚经历过一场战争的新京城,说不出的萧条,街上的门店都紧紧闭着,肉眼所到之处几乎都是兵士,偶然间才能见到一两个百姓。
但风扬说,这次战争,因为不是大规模的战争,殿下又下令不许伤害平民百姓,百姓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他们如今不敢出来,只不过是因为,还不清楚是什么形势,不敢妄自行动罢了。
苏流月径直入了宫,以前,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皇宫,只觉得这个皇宫,让她说不出的压抑。
只是,这会儿,她一心记挂着周云克,倒也没心思去琢磨自己的心情了。
风扬问了人才知道,周云克现在,正在地牢里。
而如今的圣上,便被关在地牢。
风扬犹豫了片刻,问:“娘娘,地牢环境脏污,可要小人去通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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