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百四十章 分道离京(2 / 2)念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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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允爅心绪翻涌,不知从何而起,也实在不知道该说甚么朝堂的争斗噬心蚀骨,明枪无畏暗箭难躲,追逐高位的一路绝非坦途,哪怕东宫储君早就落定,然一日君主未易,万事尤无定数。懿德太子在这个储君之位上稳坐多年,避开洪光皇帝的痛处为求稳妥,却也不见得分毫私心无所谋得,丁点儿的贪妄就是双刃,但凡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总是难逃问责。

肃王既曾为一枚兵符远走,东宫如今也恐难辞其咎。

朝堂之上寒凉彻骨,向来问过不问功。

诸允爅叹了口气,妥协地把人拉起来,掸了掸少年人沾了满身的尘土。

“我试试,你别哭。”

肃王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踌躇,到了东宫的时辰却赶巧,懿德太子前脚刚挥退了哭丧似的太子妃一众,肃王后脚就破开东宫沉寂压抑的凄苦大步而来,连寒暄见礼都没有,开门见山头一句,“去了西北,你根本回不来。”

“我知道。”懿德太子捡起适才摔落在地的信笺,摩挲着信纸上面被水晕得模糊的“炡”字,觉得这个属于自己的称谓像是久远得难以触及,“昭王隔岸观火,我不去才是无以转还。”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诸允爅一眼,“为了熙儿。”

提及为父之道,诸允爅一哽,一时没接上话。

“三弟,你我都是皇子,之前拿捏兵符意味着甚么,我知道的不比你少文思齐旧案被翻,温如玦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些我其实一清二楚,飞雁署再不济,查个文官的行踪还是绰绰有余的。”懿德太子将信纸压在桌案展了又展,小心地递到肃王手里,“皇姐的侍女拼死捎了信回来,皇姐和孩子早都不在了,连封像样的遗书都没有。西北这一战不过是迟早之说,粉饰太平无非是给西北驻军拖延时间,我能做的,就只是在袁扬能担起西北主帅的职责之前,缓和控制这个局势查明在西北搅局隐瞒的细作也好,上阵当旗振奋军心也罢,这是我最后能做的。”

诸允爅听闻长公主死讯面沉似水,其实早便心有预料。先前杨不留藉由郎七得到消息时,他就觉得长公主在西域只怕凶多吉少,而今得知消息确凿,诸允爅心头一紧,喉间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关切的看了太子一眼,“……是之前罪奴一事的伤吗?”

太子笑了笑,分不清是喜是悲,“当时伤到肺腑,虽然暂且无碍,但现在其实已经治不得,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熙儿求我来劝你,但倘伤不可治借此之机去西北反倒是……”诸允爅其实在浅略了解来龙去脉之余,对于懿德太子“舍己为人”之举认同占了大多,他皱了下眉,单刀直入地问了一句,“西域来使此行……可与皇长兄为达成所愿有关?”

懿德太子没直说,似有意似无意地跟他打太极,“鹘仁达来与不来,他死还是活着,就连你都以为他是我用以威胁朝局的一枚棋子,更何况父皇呢?与我有关与否,在你们看来都是脱不开干系的不是吗?”

诸允爅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太子被病气缠得形销骨立,眼瞧着半个身子压在土里,看起来甚至捱不过洪光皇帝,他所作所为也许铺陈已久,但他也是自私的,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嘉平王身上,或者更准确些来说,“你保住西域无恙的筹码,是熙儿。”

懿德太子端正身姿,不卑不亢道,“熙儿是嫡长孙,继承大统乃是正道。”

诸允爅眉头越蹙越紧,“可你留他在京城,可想过二哥他……”

“所以皇兄在此恳求三弟,熙儿对你万般敬重,昭王留在京城倘有不轨图谋,还劳三弟府上多加费心。”懿德太子郑重地捞起肃王的双手紧紧握了两下,似是为了断了肃王对于骨血至亲的兄长的残念,“虽说这话由我说明并不妥当,但当初三弟前往广宁路上的险情不假,对昭王,三弟务必谨慎。”

诸允爅掀起眼皮看他,一时没答话。

太子并不急迫,他甚至不需要肃王确切地作以回答,只端着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把如何论断人心悉数丢给诸允爅自己判断,“另外,鹘仁达曾跟我说起过,你府上的那位姑娘,容貌似乎有几分肖似曾经的塔兰巫女还是当断则断的好。”

诸允爅嗤笑了一声。

这话实在是挑拨着肃王的耐性。

懿德太子执掌东宫至今,待政事仁德端方鲜有纰漏,但待人,太子殿下却尤在挑拨人心之上颇有建树,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

诸允爅适才稍动的恻隐之心登时碎了一地,他笑了一下,分辨不出是何情绪,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话给他,“此行西北,皇长兄不妨祸水东引,把矛头引向拓达,尽管不敢肯定会得以成行,但至少能分散乎莱尔的注意。”诸允爅抬眼搭着太子惊诧不已的表情,顿了一下,解释道,“西域使臣在京城接触的人当中,有人被野狼卫暗中买通也就是说鹘仁达吃的东西里掺了点儿对于寻常人无关紧要,但于他而言可能是致命的东西。至于是甚么我倒是不清楚,大理寺的卷宗你不妨带一份儿过去。”

懿德太子显然不曾料及肃王竟会大发慈悲的助他一臂之力,诸允爅却伸手拦住他的颔首谢意,“皇兄可知,这证据是谁帮忙找到的吗?”肃王觑着太子不解的神色,哼笑了一声,“就是你觉得理该当断则断的那位姑娘。她说,这算是她为了驿馆解围一事的谢礼。”

懿德太子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牵了下唇角,“驿馆之事,我只是想谢她救下熙儿和煦儿,她终归血脉有异,总不好欠她这个人情。”

“两条人命,皇兄这是觉得亏了不成?”诸允爅拧着眉,怒极反笑,“你要是早便有意答谢,不想要她牵扯进去,当时何必在二哥把她拉进驿馆的时候默不作声呢?你不就是惦记着刻意把这事儿堂而皇之的挂起来,让她欠你个人情不是吗?然后呢,以后念及着太子的恩德在上,千万别伤害到熙儿和煦儿是吗?还是想让她感恩戴德,揣着对你的感激,助熙儿一臂之力?皇兄,差不多就得了。”

懿德太子被戳得不堪,眼神不自在地躲闪了一下,吞咽了片刻正要开口,诸允爅不太想再听他自圆其说,长礼拜别转身要走,太子却不打算放过他,追在肃王身后唤了他一声“爅儿”。

诸允爅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情不愿地回头看他。

“当年的事……”懿德太子半真不假地皱了下眉,“为兄有愧于你。”

诸允爅一怔,没琢磨明白他这说的是哪出。

太子长叹一声又道,“东宫侍女听人挑拨做了伪证,害得你受罚离开宫城”

诸允爅冷淡地看着他。

太子没提他从未替肃王辩解,甚至在当年罚跪时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诸允爅也实在懒得戳穿,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当年的事,该我道谢才是。”

肃王跑去东宫没来由地惹了一肚子憋屈,回到肃王府却不忍心搅和着这些破烂事儿牵连着嘉平王跟着郁闷到头来诸允爅也没在诸熙面前提及他父王半点不是,只道东宫去意已决,唯有盼西北早日安定。

这一番波折过后两日,东宫一行由袁扬率军,浩浩荡荡地随西域使团返还西北请罪商定盟约事宜肃王奉旨“护送”拓达使臣离京向北,探查北境防线动向,以待战机。

肃王出城那段路走得像是游山玩水杨不留原本只送到了城门口,被诸允爅连哄带骗拉拉扯扯一路往北,都快到了泗水官道上才不情不愿的挥手暂别。杨不留其实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乱七八糟搅作一团,郁结得要命,但脸上不知该作何表情,末了只能一派云淡风轻地望着急行军向北,逐渐散没了尘烟。

临近晌午杨不留才被小林柯扯着回城。马车优哉游哉地上了官道,遥遥望得见应天府城门时,哼了一路小曲儿的林柯突然疑惑的“嗯”了一声,少提着缰绳叩了叩车厢,严肃道,“姐,还记得那日雨棚里瞧见的那辆马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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