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抓梁则?”
诸允爅半藏在街边卖首饰的摊位旁边,望着失魂落魄迈开步子的苏半青,听得杨不留所言并不诧异,却稍有不解,“证据呢?”
杨不留举起一支镶嵌了翠石的银簪,微微举起对着夕阳的余晖瞧看,视线落下时掠过苏半青的背影,放下簪子,扯了扯诸允爅的衣袖,示意他移步跟上。
“苏半青在说谎。”
杨不留抬眼望进诸允爅那双疑惑的眸子里,微微弯起眉眼,“案发报官当时之事殿下有所不知,方才我一再询问,发现梁家遇险,是否直接去报官……”
“发生命案,报官乃是理所应当,这有何谎可言?”
“可先师哥他们一步赶到梁家的大夫,是谁请来的?”
杨不留抬头远望天际那一抹暗黄,轻声道:“若按苏生所说,他发现梁家凶险当时梁秀才已然奄奄一息,那他理应先寻大夫再寻官府,可无论我怎么问,他都再三强调直接去了官府,并未托付何人……梁秀才的伤口我检查过,虽不致命,可也凶险,倘若由着苏半青这么个脚程跑个往返,恐怕流血也要流死了——苏生怎么可能置他于不顾?除非他清楚梁则的情况,或是托了亲近之人请过大夫。”
杨不留稍一停顿,而后说道:“而且之前检查伤口时我便觉得梁则身上的伤痕走势与梁夫人不同——现在看来,应该是他自己划伤的。”
“所以……苏生一直在替梁则扯谎。”诸允爅沉默片刻,“他赶到梁家时极有可能撞见的是梁则杀害夫人岳母的场景,苏生受过梁夫人辱骂,又与梁则交好,自然会选择替他隐瞒。”
“梁则在家中制造挨抢遭劫的假象,苏生此时前去报官……那这大夫,十之**便是苏生的姐姐苏红去医馆请来的。可他为何偏要瞒上这一下子呢……若是直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杨不留思索推测未得结果,便暂且不去深究,转而嘱托诸允爅,“劳烦殿下跟住苏半青,看看他去了哪儿,有没有找梁则通风报信,苏半青如果意识到所言有所纰漏,定会去想办法找到梁则,销毁凶器物证。我现在就去找师哥,准备抓捕梁则。”
诸允爅看着暗下的天色略有担心,“广宁府这么大,你去哪儿找宋捕头?”
杨不留笑着拍了拍诸允爅的肩膀,“今日没听说广宁有甚么要事发生,这个时辰,师哥应该往东街巡视。殿下若是察觉苏半青行动有异,不必出面,跟着他便是……我会先带师哥赶去梁家一探,再去苏半青所说的那座小院,若是寻不见梁则,便先拿下苏半青。”
夜色已临。
诸允爅尾随苏半青从街巷走到城郊的树林,沿着林外一路向西行至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稀疏的树林当中便是一座简朴却整洁的小院,院门油纸灯笼已经点亮,屋内也有烛火摇曳明暗,显然已有人久候。
苏半青在小院门前驻足,回身四处张望,确认无人方才推门而进。
诸允爅勾着树杈枝桠,身形轻晃,几跃便至屋旁树上,隐约可闻屋内有人交谈,却因风吹树响,声音不甚明朗。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沿着林外小路便见一行十人,杨不留宋铮在首,几位捕快人人腰悬横刀,疾步而行,沉闷有序的脚步声隐没入风中。
这几位大抵是常在宋铮手下的在籍捕快,只见宋铮无声地做了几个手势,几人便分两路,当即将小屋合而围住,已是拔刀之势。
诸允爅在这几人脸上扫了一遭,见无那日在南城门的脸熟面相,便从树上跃下,翻腕推回离得他最近的那位捕快已经离鞘的刀柄,朝着宋铮和杨不留踱步而行。
杨不留略去称呼,抬眼询问道:“梁家无人,殿……你可曾见过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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