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主政官若有心真剿匪,又怎会放任如此长的时间,让一群流寇做大。”
张达义所想,与谢豫川并无太大出入。
谢豫川点了下流放队伍后面跟了一路的闵家商队。
“那商队里也有不少练家子,凭那些本事,从旁护一下商货并非难事,大梁商人身份虽然不显,但朝廷也并不严格打压商人易货经营,能被一个地方的劫匪惊到宁肯跟在官府押解的官兵后面,盘龙岭处恐有内情。”
张达义听谢豫川说完,赞同地点点头。
“庆州剿匪除恶之事,不仅仅是调兵之事能应付得了的。”
“如此说来,我们流放队伍过盘龙岭也会很危险?”谢文杰有些担忧道。
谢武英快走两步,跟上去,十分好奇:“难道庆州这边官商勾结?”
“不一定。”张翰林道。
谢武英又看向他谢豫川:“六哥怎么说?”
谢豫川沉思片刻,低声道:“如果北地边境不稳,战事频发,那以丘陵关为界,庆州毗邻丘陵关隘,南下北上皆不易,还记得出松江镇那天清晨,边关军报吗?”
谢武英和谢文杰回想那天,双双点头。
出松江镇那日,城门一开,驿马飞奔。
城外进出的路人,当时都在议论北边战乱之事,他们一路走来也听了不少。
“边境不稳,入关的流民就会增多,人一多就会更加混乱,有人若从中囤积居奇,操纵民生之事,地方官夹在朝廷和乡绅之间,上不支援,下不听指挥,流民性命堪忧,便顾不上其它,一个处理不妥,到时罪责便不止是剿匪不力这种小事了。”
谢武英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六哥,我懂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就是说庆州地方官有可能会选择责罚更轻的路。”
“可是放任劫匪也是不利职责之事,难道不怕用不好反噬?”谢文杰还是觉得此举过于冒险,“毕竟是一群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之徒,一旦开了这种头,欲望很难回头。”
谢武英没有他顾虑多,“人都活不下去了的时候,谁给口吃的都是爹!何况还带着吃香喝辣有個容身之处,那就是活爹!”
谢武英这话是糙了点。
但话糙理不糙,连隐身“旁听”的家神涂婳,都听乐了。
她有点意外谢豫川今日之话多。
往常,可不见他有这么好的心情和耐心,会给兄弟俩详细掰说这类事,还有旁边的张翰林同志,这位老先生自从打开心结之后,好似放飞了自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明哲保身,沉稳低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起初还心如死灰携母流放,自从察觉到谢家背靠“神明”之后,老先生的思想转变的十分丝滑,相处多日,她见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经在翰林院当官的样子,如今俨然以谢家“幕僚”自居,尽己所能相助于谢家子弟。
他的示好,谢豫川几人自然能感受到。
就连涂婳时不时过来,都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谢豫川和谢武英、谢文杰兄弟等人对张达义的敬重。
从张达义的身上,涂婳也学到了人生一课。
那就是有学问、有智慧、不执拗的人,无论在什么境遇下,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有路就先走着,也许走着走着路就宽了。
涂婳发现,从本质上,谢豫川和张翰林两个人,都属于一类人。
都是拥有适应生活的强者心态的人,哪怕一时受挫,但凡有一丝希望,绝不自弃。
难怪,谢豫川对待张达义,态度不同。
甚至当初也不介意透漏一点关于“家神”的信息给他。
涂婳看着谢豫川同兄弟淡淡说话的面容,总感觉张达义与谢家的关系能够亲近起来,谢豫川也是暗地里特意加了把火的。
谢豫川身上,好像有点奇怪的吸引力。
能够让人不自觉与他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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