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元年五月十一,184名中官在内侍省被执行剖心。王从训带兵攻打永宁里,将中常侍景务修、韩全诲、宋道弼、刘全礼、李周潼、刘季述等十五头目全族男女杀得一干二净。
在他们的府库中,藏有金一两万斤,银四五万斤,锦绮珠宝香料奇玩,更是积如丘山。
下午,参与叛乱的党羽数百人被押赴灞水斩首。京畿仕民无分贵贱,纷纷出城观刑,载歌载舞,很多人买酒肉庆祝——这些年,百姓被中官祸害得可不轻!群臣集会丹凤门,舞蹈称贺。
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西门重遂平叛有功,赐号守节兴国功臣,余者官吏将士亦各有赏赐。
这场叛乱让圣人对神策军彻底失望,他很快命令翰林院下发了一道用于国家重大政治变迁的制书,宣告裁决:“左右神策军,东都京畿诸道行营节度使,并令停废。”
兵变?那日造反的乱军五千余人在丹凤门被剿灭,抄略百姓的六千多人跟着中官们逃到香积寺顽强抵抗,也被物理超度,现在的神策军就只剩个名号,没必要留了。
列圣一向优待神策军,其赏赐更是三倍于藩镇衙军——每兵年支100贯钱以上,还不算临时犒劳。个個锦衣华服,姬妾成群,结果战力不但不如十分之一,竟然还学着魏博狗奴倒反天罡。
什么东西!
拿外军骂这些家伙的话来说:“人给五十千而战阵不识,彼何人也?常额衣资不用而前蹈白刃,此何人也!”
至此,从天宝十三载哥舒翰在磨环川成立伊始,功过相交138年的神策军被踢出历史舞台。史官在竹版上刻写这一令人感慨的事件:“于是天子卫士尽矣。”
蓬莱殿,圣人与朱邪氏、何氏面朝众人坐定,见有些武夫面露疑惑,不知如何称呼,遂介绍道:“此乃我爱妻淑妃何氏,贤妃朱邪氏——河东李司徒明珠,与我新婚。”
“臣等拜见国母!”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冲两位少妇作揖。
“各……”朱邪吾思正要发声,却听何氏朱唇轻启:“健儿卫官家,无需多礼。”
圣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得想办法让她们搞好关系了,不然争风吃醋早晚闹出事情来。
场下,扎猪等晋人趁势扫了一眼在场文武,却见来了数十员凶悍的将领——还有百余位女官、中人、朝臣,这些人应该是皇帝的主要亲信了——势力不小啊,不是传闻中的傀儡之君。
“这是延资库使、诸道盐铁转运使、铸钱青苗租庸使、判度支、特进、执政事笔、晋国公杜太尉。”
“中书侍郎、尚书左仆射、判度支、骠骑大将军、门下刘公,次相也。”
“郑公,李公……”
待圣人引荐完宰相,众人起身拱手:“我等参见师长。”
私下,武夫们大概率不会这么恭谨有加,圣人这么做也是刻意地试图潜移默化影响他们。
“这是英武军左厢都指挥使——王从训,朕之手足。”圣人又为双方做起引见。
王从训第一个被点到,非常得意,直身向对面晋人环拜一圈,口称勠力同心谋中兴云云之辞。
“龙捷军使——门下刘公的族侄仙缘。”
“河东衙内铁林军都虞侯——赫连卫桓,真壮士。”
“黑鸦军牙将——扎猪,丹凤门前阵斩韩勋的便是猪儿。”圣人亲昵的说道。
“恭喜圣人得一霸王!”听见圣人的口吻,王从训立即带头领着武夫们笑着称赞。
“不敢当,一介莽夫而已。”扎猪面有喜色,谦虚道。
“这位中官是——秘书令兼凌霄神道使,赵如心。”
“……”
众人和和气气的互相拱手见礼,尽可能有个大致上的印象。赫连卫桓他们从太原陪嫁而来,要想在长安站稳脚跟,既要仰仗圣人,也免不得要与圣人元从往来,故而很是很热情。
至于王从训等人,得知晋人在丹凤门一战亮眼的表现,相当称道。再则,将来这些人要是不回去,大伙还会一起为圣人作战。总之,不管是晋人还是什么,如今都在圣人这个小圈子里,彼此最大程度上守望相助吧。
“今日诸位云集蓬莱殿,我也很欣悦。”
回忆内外受制被家奴们奚落嘲笑的往昔,简直就像一场梦。圣人很感激在座的每个人,没有他们,无以至今日,何以终余年?……心中感慨一番,圣人跪直身子,携何氏、朱邪氏高举金樽:“列卿士,愿同谋中兴之术,共造富贵。满饮!”
“同谋中兴,共造富贵!”众人附和一声,齐齐直身举杯。
“内竖恶奴覆灭,还有些余波尚未攘复。”觥筹交错,见众人推杯换盏间开始彼此交谈,尝试熟络,圣人放下金樽:“我朝制度,内外军政虽各有成例,但事随时变,许多现状令人堪忧,朕有意调整一二。”
听到圣人以“朕”自称,众人连忙放下酒具,停止交流,静待下文。
杜让能昏昏的脑袋也是精神一振,圣人这是要安排心腹揽大权于一身了?
“王者之师,现有雄兵五万余。”掂量了一下家底,圣人说道:“如今神策军停废,朕决意置侍卫亲军司专统禁军。其下设马、步军司,司下设若干都,每都一千兵。置正副兵马使各一人,判官两人,孔目官两人,御史一名,掌贪墨克扣整治。”
他说的很委婉,御史是来反腐保障武夫权益的,可不是眼线。
都级以下就简单了,都分左右厢,一厢五百人,置正副指挥使各一员,都虞侯两员;厢分五营,一营百人,置列校大小两员。营下四队,一队25人,队下五火,一火5人。
兵力的话,马军是现成的,龙捷军6000骑士,一人两马。步兵就从英武各军遴选精壮、材力、敦厚的勇士,不过这事要慢慢来,现在先把架子搭起来吧。
“从训,你任步军司都教练使。”
“臣谢圣人栽培。”王从训起身应道,神色有些兴奋。
“猪儿。你阵斩韩勋,任步军司都虞侯,掌军纪,总管各都虞侯。没藏乞祺,你在香积寺斩首刘季述,任副都虞侯。马全政,你任游奕使。”
“小臣遵命!”三人大感意外之余,立即起身应命。虽然现在步军司没兵,但很快就会抽调组成,监察整个司的军纪,位略卑而权重。朱邪吾思也投来确认的目光——李郎这么大方!
河东来的人,说用就用?
圣人却对她微笑示意,然后继续说道:“曹哲、细封硕里贺、殷守之、陈希甄列校,拔步军司正将。”
这四个小校在岐山之战颇有功勋,个个斩获十余级,实属猛士。在没犯大错的情况下,圣人愿意给机会栽培。
“喏!”曹哲四人起身领命。
“仙缘,你出任马军司都教练使。季德任都虞侯,英武军游奕使王绍戎为副都虞侯……”
众人在一旁听着。
圣人如此调整,还是极其保守,大概也是担心兵乱。改动之后的兵制显然要比之前好得多,王从训之辈看起来虽然乖顺了许多,可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抽风。
现在圣人把他们提出来,也是极好的。一司教练使,掌整个步军司的武士教习,不比之前的差遣指挥使强多了——当然,直接统兵的权力是失去了,除非打仗才拿得到。
“军容的兵马……”圣人摩挲着金樽,考虑了一会:“诸官、将、吏等如故。”
他不打算动西门重遂,在老家伙死之前,对其部众保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
“另置龙兴、豹子两都。”说到这,圣人握了握朱邪吾思的手掌。
快,老公我要整编你这2600人的卫队,赶紧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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