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章 悲挽壮歌(1 / 1)史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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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子砚和瑶瑶、小言在湖北听闻了这件事,对这个公主、王爷虽然上心,却打听不出眉目。三人很快过了湖北,到了湖南境内。一入湖南,三人都变得心事重重,言谈亦少了。这一日,三人在路旁茶肆小饮。前边一支马队急速行来,到了茶肆急急停住。史子砚见他们一行人三十四骑,一般的装束,一般的冷峻。当先一人,玄甲束身,长须过颌,眼放寒光,目光所触,花石树木也得冷战,更令人骨寒的是他手中的一柄乌黑长戟,落日的余晖映在上面闪出一股奇异的色彩,绚丽无比,却让人胆颤。那人将戟负手拿着,眼睛往那店老板身上一扫,那店老板双腿直颤。那人道:“喂,那老头,可见一个骑红马拿血刀的中年汉子经过。”店主颤声道:“老儿,老儿这几日来未见什么红汉子经过。”那人沉吟道:“怎么会没有?”身旁一骑靠上来,说道:“父亲,我们一路赶来,都未见此人,想必是不敢来了。”史子砚忽觉好笑,抬头过去,见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壮硕少年,同样的劲甲束身,铁戟在手,脸如斧削,眉如重墨,却是个天成的人。那汉子往四座一扫,拿戟在地上一撑,落到史子砚身后。史子砚也不管他,只是吃饭。那汉子提声道:“拿酒肉来。”那老板忙去整治。余人也各自下马,只是店中坐头甚少,他们也不坐,一旁齐齐站着,噤声不言。那少年坐到父亲身旁,说道:“父亲,我们在这等他。”那汉子道:“在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轻敌。”那少年揖手道:“是,父亲。”

史子砚心中明了,这两人就是程氏父子,程身、程在。过不多时,太阳落下,天空却更加绚烂,似火在天空燃烧,却又似血一般的流淌。唯有小言觉得这幅景色美极了,这景色也确实美极了。小言笑道:“公子,你看那晚霞多好看。”史子砚注视着那天边一角,却也默然不应。程在看了,向父亲说道:“父亲,这景致倒有多久没见过了。”程身未曾抬头,只喝着酒,说道:“明天是好天气,我们回去吧。”程在惊道:“那人不追了。”程身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目光也变得柔和了,道:“我想你母亲了。”程在也喜道:“我也是。”程身站起身,丢下碗,说道:“走。”程身刚扭过身,却立在那里,再也不能动一下。

路口尽头有一匹红马正慢慢行来,不见其人,只听马蹄“嘚嘚”。程身将戟一沉,走到路边,不知是喜是忧的说道:“他来了。”余人也紧握手中长戟,靠拢过来。史子砚也紧紧的盯着那匹马。

那马四蹄交错,行的有急又快,身子却纹丝不动。到了茶肆处,众人才见马上仰躺着一人,一手垫着脑袋,一手抓着个酒瓶,往口中倒着。那人斜眼见路旁站着许多人,也不在意,仍由那马负着,慢慢行过。程在将戟撞在地上,咣啷啷的只响,喝道:“兀那汉子可是金龙啸?”马背上那人,一抬手将瓶中酒“呼啦啦”的浇入口中,喝尽了,“咣当”一声扔到路边。这一声让所有的人心都颤了一下,齐刷刷的看向那个酒瓶,又是一惊,酒瓶已入土半边,却完好无损。那马住了,马上那人直起身子,双手一抹头脸,甩开披散的长发,灵动的眼睛一扫众人,说道:“程身。”程身一拱手道:“久闻‘怪盗’之名,有幸,有幸。”金龙啸眼中寒光一闪,说道:“你可听说过一句话。”程身将无声无息的戟插在地上,竟也入土三尺,拱手道:“请赐教。”众人眼睛一闪,就见金龙啸已经在程身三尺前,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下的马,但他却实实在在的站在了程身跟前。程身眼睛一缩,腿上肌肉一动,仍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金龙啸负手立着,精细的眼睛瞅着程身。程身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立时显得黯淡,不禁瞧向别处。程身眼光一暗,心中都凉了,自己已经感到恐惧,感到怯弱,自己已经输了。再想望他一眼,却再也不能,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脸上也开始变色扭曲。程在又惊又怒,大喝一声,长戟蹿出,只朝金龙啸咽喉刺去。“铿”的一声,两戟相交,激起一串火花。拦着他的竟是自己的父亲,程在惊怒的看着父亲。程身撩开程在,说道:“我来。”程在立时转惑为喜,垂手立在一旁,眼见父亲黑戟如龙,刺向金龙啸,不禁眉眼带笑,仰慕非凡。

史子砚忽的触上这种目光,不由的想到自己幼时也常常这样看父亲练武,一眨眼,眼睛竟也湿润了。史子砚手中一动,一支竹筷翻出而,正中程在背后大穴。程在晃了两晃,止不住的血气上涌,眩晕起来。程在拄着长戟,眼前昏花,迷迷糊糊的见金龙啸站在父亲身后,正欲暗下毒手。程在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摔倒在地。程身的那一戟当真是又准又狠,却刺他不中。待他回过神时,金龙啸已经站在他的背后。金龙啸伸手按在程身肩头,说道:“行行者,不得其死然。”金龙啸推了一下程身的肩膀。程身的肩膀就塌了下去,筋骨寸折,气不能出。金龙啸跨过长戟,轻轻的走到烈焰马旁,说道:“你们走吧。”那些人此刻惊惧不已,一个个站着不动。金龙啸上了马,“嘚嘚”的走了。

那些人齐齐跪倒,抹了眼泪,割下头发,绑着长戟,抬上程身,背上程在,口中唱着一支“招魂调”,慢慢走了。

史子砚看着那些人慢慢走远,哀伤的曲调仍徘徊在耳畔,心情也变得沉重了。小言付了酒钱,牵过马,说道:“公子,咱们走吧。”史子砚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缓缓而行。行了几天路,三人赶到了飞花观。走在上山的青石阶上,三人都没说话。到了半山亭,小言和瑶瑶都道:“飞花观不许外人进的,你自己上去吧。”史子砚看看两人,一笑道:“好吧,你们在这坐一会吧。我拜见了师傅和主持就回来。”小言坐下,摆手道:“行了,快去吧。”史子砚双手握拳,忙跑着上山了。小言在后边叫道:“小心绊着。”

史子砚进了山门,见里面一切如常。史子砚找到余婆婆时,她正坐在飞天崖脚下的一块青石上。数月未见,余婆婆愈发显得苍老了,枯瘦的双手也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史子砚坐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余婆婆细细看了史子砚,笑道:“原来是砚儿呀,你回来了。”史子砚道:“是,我回来了。您最近好吗?”余婆婆笑道:“什么好不好的,再过几天,往土里一埋就是了。”史子砚道:“您说哪里话,您身子这么健朗,日子还长着呢。”余婆婆笑道:“哟,我今年有八十四了吧,该老了。”史子砚道:“这里风大,您坐在这里做什么?”余婆婆,看看崖顶的观星台,拿出手帕,擦擦流出的眼泪,说道:“主持她坐在崖顶四十三天了,我天天来这给她送饭,却从未见她下来过,我就想在这等着她。”史子砚道:“您老要是担心,我帮您上去看看。”余婆婆拦着道:“别,主持师太正在修行,你莫去搅扰。”史子砚道:“这里风这么大,您老还有迎风流泪的毛病,别总坐着。”余婆婆把手帕塞回袖子,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天也不早了,你坐着,等我给你做些饭。”史子砚道:“婆婆,我不饿。您别忙了。我师父和姐姐回来过吗?”余婆婆道:“上次回来待了几天又走了。我老了,走不动了,没到过下面,也不知道最近回来过没?你帮我去看看。”史子砚道:“好,我也正要去看看。您老别总在这坐着,风大。”余婆婆拍着他道:“你快去,被管我。”史子砚起身一揖,拜辞出来。

史子砚沿着山崖下去,来到谷底的木屋。里面门锁着,史子砚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到屋内,书案上已经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史子砚拿出手帕,擦了书案,见桌上放着两部《冥思密卷》。史子砚翻着看看,一本是由空冥师太送来,经由主持师太修订过的,另一部是新近誊写的。史子砚收起那部誊写的《冥思密卷》,留了字条,锁门出来。史子砚上到观里,面见了余婆婆,向她告了别。

史子砚到了半山亭,向小言和瑶瑶笑道:“咱们走吧。”小言和瑶瑶道:“见到了。”史子砚道:“主持在闭关,我只拜见了余婆婆,可以说,这许多年,余婆婆才是教我养我的那个人。”小言道:“等以后,咱们把她接出来,好不好?”史子砚道:“为什么呢?这有余婆婆关心的人,要照顾的人,出去不见得比这里好。婆婆也已经是年愈八旬的老人了。”瑶瑶笑道:“好长寿呢。”史子砚道:“是呀,婆婆的身子还很硬朗,应该能活过百岁。”三人下了山,就直奔林震的傲雪山庄所在的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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