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和静水在外间摆好了饭菜。小言过来，说道：“公子，饭菜都摆好了，快来用吧。”瑶瑶扶着梦雪和史子砚一块到了外间。史子砚和瑶瑶分坐在梦雪两侧，小言坐在史子砚身旁，静水立在一边。史子砚对静水笑道：“静水师妹，你也来坐呀。”静水清泠泠的大眼睛看着史子砚，俊俏的脸庞立时红了，垂下头去。梦雪道：“你莫娇惯了他们，主不主，奴不奴的，成什么样子。”小言垂下头，抓着史子砚的手摆弄着。史子砚向静水说道：“静水师妹，劳你去请惠悟师太过来。”静水抬头匆匆看了史子砚一眼，飞快的走了。梦雪接着说道：“小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史子砚忽觉得有几滴滚烫的水珠滴到手上。史子砚看着心疼却不好表示，说道：“伯母教训的是，侄儿自幼在山里长大，不知道大家的规矩。”梦雪道：“你不太宠他们了。这些人娇惯起来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是什么人都是他们能攀附的起的。”小言腾的站了起来，退在一旁，死死的垂着头。梦雪更怒，说道：“死贱的骨头，安安稳稳的坐着，那凳子也是烫屁股的。”史子砚难堪极了。史子砚忙问道：“小言，你跟惠悟师太商量的怎么样了？”小言只是不说话。瑶瑶连忙说道：“子砚哥哥跟惠悟师太商量什么？”史子砚道：“我们带着这些小师傅们不方便，就想找一个寺庙安置她们。”正说着，惠悟师太走过来，说道：“夫人，找老尼有什么事？”史子砚道：“师太请坐。小言，你去再拿一副碗筷。”小言捂着嘴跑了出去。

史子砚请惠悟师太坐下，说道：“师太，这附近可有什么清静所在？”惠悟师太道：“方才与小言姑娘说过了，慈济寺是我师姐先前挂单的寺庙，哪里可容老尼等人。”史子砚问道：“远不远？”惠悟师太道：“离此地四十里，今天就能到。”史子砚道：“那就好，就请师太和众位师姐先到慈济寺修行，待时局稳定了，再重修天后宫。”惠悟师太起身道：“老尼这就去准备，夫人少侠慢用。”说完施了一佛礼走了。

众人吃完饭，收拾了包裹，赶紧上路。到了晚上刚好赶到慈济寺。那里的主持和善的收下了众位小师傅，又让史子砚等人留宿。用过斋饭，史子砚和瑶瑶陪着梦雪闲谈。惠悟师太带着静水前来拜见。惠悟师太道：“夫人，您到江州路途遥远，虽有少侠在侧，终究不便。我这个小徒，自小在我身边，只因家中有老父在，还未剃度，人是很好的，手脚也勤快，也会些武艺，就留在身边服侍夫人。”梦雪笑道：“师太想的周到。”史子砚见静水俏生生的立在一旁，垂手立着，想说什么，又住了口。惠悟师太向静水道：“从今以后你好生服侍夫人，不可有半点差池。到了江州，夫人若不留你，你再回来。”静水答应着到梦雪身边，说道：“静水愿陪夫人前往江州。”梦雪笑道：“好俊俏的小姑子。”史子砚道：“此去时时会遇到凶险，你若张口就是佛号，再加上这身缁衣，很容易引人注意。以后这些佛号只在心里默念就好了。”静水侧头看着惠悟师太。惠悟师太道：“静水，你以后要听少侠的话，不可使性子。”静水默然。史子砚道：“你的身形和小言也像，衣服她应该有，我和你一起去。师太你陪着伯母说说话。”瑶瑶道：“我也去。”说着跟了上去。

静水跟在史子砚身后，到了小言的房间。小言正躺在床上，听着声音是史子砚，忙去开门，见还有瑶瑶和静水，施礼道：“奴婢小言恭请公子夫人安，下人的地方，莫沾脏了公子的贵体。”史子砚知道小言还在为今天的事生气，也不显露，进来说道：“小言，我找你有事。”小言道：“请公子吩咐。”史子砚道：“静水师妹要跟我们一块到江州，你给她找一件衣服。”小言拉静水进去，放下帘子。两人出来时，静水已经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月华裙。史子砚心想：“原来她把件裙子给她了。”小言拉着静水，笑道：“公子，你看好不好看，多合身呀。”史子砚微微笑着点点头。小言立时皱起眉头，转头见静水拘谨的低着头。小言托起静水的下巴，笑道：“公子，你看静水妹妹生的多好看，就先墙上画着的仙子一样。”静水脸羞得绯红，更增几分娇嫩，咬着嘴唇，不敢看人。瑶瑶上下打量着静水，说道：“果然是十分的人物，俏生生的样子更让人怜爱。只是发式太简单了。”小言道：“这个好办。”

小言扶静水坐下，打开随身的首饰盒，拿了几支簪子和梳子。小言散着静水的辫子，夸赞道：“静水妹妹的头发真是好，编了辫子散开还是这样的直顺，这样好的头发，只怕从没剪过吧。”静水道：“早晚要剪掉的。”小言道：“这样好的头发剪了太可惜了。”静水道：“一切皆为虚幻，有什么可惜的。”史子砚道：“佛家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像。”小言笑道：“那天下人岂不都一样了。”史子砚也笑了起来。静水道：“是了，众生平等。”说话间，小言已经给静水编好了发髻，扶着静水来给史子砚看。史子砚站起来说道：“好，就这样简简单单就好了。”小言看着静水，皱眉道：“还差一点。”瑶瑶道：“还差什么？”小言道：“你看静水站在这里像根木头一样.....”小言看着史子砚笑道：“倒和公子这一根柱子挺像的。”瑶瑶一看，也笑道：“是了，倒真有些像。”小言拉着静水道：“我们女人，不能像他们男人那样站着。公子往这里一站，腰背挺直，直愣愣的自有一股天人气概，再来咱们公子这身形相貌也是极少有的，怎么看怎么好看。”小言盈盈的看着史子砚，挨到身边，却狠狠的在史子砚腰窝上掐了一把。史子砚吃痛，却仍笑着坐下。瑶瑶那边却看了史子砚半天。小言又道静水身边说道：“咱们这些下使的丫头不缠小脚，再这样像木头一样的站着，白生了这一身骨肉。女孩子要是好看，这腰得软，身子要柔，微微颔首，最是好看。”瑶瑶看着静水不说话。小言挨到史子砚身边，俯在史子砚肩膀上笑问道：“公子，你看这样是不是有大家闺秀的娇秀之气，比那些个刷枪弄棒的好看多了。”瑶瑶一听立时蹙起娥眉，转过头去，说道：“柔柔弱弱经不得风的有什么好看，咱们女孩还是要有些气节，似那般攀藤缠柳的成什么样子？”小言直起身子，看着静水，思索道：“静水这名字，被人一听就知道是法号，得改一改。”史子砚笑道：“名字也改，静水师妹同意吗？”小言道：“静水名字中有一个静字，就叫仪静好了。”瑶瑶反对道：“不行，不能叫这个名字。”史子砚惊疑道：“怎么能跟李姑娘重名。”静水也忙推脱道：“不，不，我不用这个名字。”小言笑道：“看，静水已经不用静水这个名字了。以后就叫仪静了，干脆连这个李姓也给你好了。”静水一帘错愕的看着一旁笑意盈盈的小言。史子砚道：“名字哪能是胡改的，那这样好了，静水师妹，我也算是修行的人，你要是不弃，我们以后就师兄妹相称好了。”静水连忙推辞。史子砚道：“以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相处，小言和瑶瑶待人都很好的，你不用太拘谨。”小言道：“是呀，公子最喜欢看人家笑了，你生的这样美，一笑公子肯定喜欢。”静水羞得满脸通红，没处躲藏。史子砚道：“我们明天就要去江州了，师妹你快去跟各位师姐们说会子话，告个别。”静水几不可闻的说了声“是”，匆匆扫了一眼史子砚，跑了出去。瑶瑶转身也出去了。

史子砚站起来，拉住小言说道：“静水是出家人，以后不能再这样胡闹。明天我们就走了，好好休息，别在使性子了。”小言甩开史子砚道：“我倒不知道公子会这般心疼一个下人了。”说完，躺在床上，盖了被子。史子砚过去坐在床边，见小言把一领杏黄棉被紧紧的裹在头上，一双脚却露在外面。翠绿菱边花裙慢掩着一双娇悄悄的并蒂红菱绣鞋，白底红面，紧紧悄悄的缚在脚上，一朵含苞的小花迎风立着，甚是好看。史子砚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把。但见那菱角急颤了一下，再也不敢动。史子砚也忙缩了手。小言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满脸红晕，偷眼看着史子砚。史子砚俯身过去，说道：“小言，你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她是我伯母，我能说些什么。从今以后呀，你躲着她点。等咱们离了这，再没人敢欺负你的了。”小言见史子砚一靠近，忙躲进被子里，心里突突乱跳，不敢稍动。小言史子砚说完了，呼喇一声掀了被子，直起身来，推着史子砚下了床，仍不依不饶的把史子砚推到门外，说道：“你少在这里呆着，都出去了，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让人看见了，说出了什么话，传到夫人耳朵里，我这一身皮肉还要不要？”史子砚到了门口，转过身子把着门框，紧紧的站住。小言忙要关门。史子砚一见忙伸出一只脚踩在门槛上，把一只脚夹在门缝里。史子砚推着门，叫道：“小言，你不要生气好了。”小言两个小脸蛋红通通的，皱着眉头气道：“快些走吧，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好了，我不生气就是了。”史子砚挣扎着，说道：“你不松手，我的脚怎么出的来。”小言低头一看，使尽的夹了一下，方送了手。史子砚刚出脚来，小言就“嘭”的一声关紧了门，靠在门上，捂着胸口，喘着气，听史子砚在门外说道：“小言，我走了。”方才开了一条门缝，向外探看，只见空落落的禅院并着两行花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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