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何考本人还是黄小胖,假如不想暴露隐蛾的身份,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把那份借据凭证赶紧销毁。
何考可以把钱还给黄小胖,并告诉何珊事情都已经解决,然后叮嘱他们不要再声张。
可是何考却差点把事搞砸了,假如有人调查,那份借据材料就是个明显的破绽……他怎么能出现这样的疏忽?
何考在路上就跟小胖打了招呼,到了镇上先去找了陈妈妈。他告诉陈妈妈,那笔钱他已经帮小珊先还给小胖了,账算在他身上,不希望两家再闹矛盾。
陈妈妈苦笑道:“你这孩子,总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小胖要是有你这么听话就好了!其实吧,也谈不上什么矛盾,但事情往往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至于事情究竟是怎么样,陈妈妈欲言又止。
何考接着又赶到了大姑家,告诉大姑两口子,那笔钱他已经还给了小胖,而且不需要姑父或者小珊再打什么欠条。
他也不要求小珊还钱,至于那份借据,就烧掉算了……看着炉膛中化为灰烬的材料,何考终于松了半口气。
这是在最短时间内,何考所能想到的补救措施,事情只要不引起那家放贷公司的注意,麻烦也就不大。
听说那家互联网金融公司还没关门,其幕后的老板就是顾子原。何考干掉顾云腾之后,事情比较多,暂时也就没再顾得上顾子原。
想必顾子原的事情更多,忙着争夺八达集团的控制权呢,指使人将观流小区那套房子的大门焊死之后,也没有顾得上再找何考的麻烦。
看样子还得找个机会,想办法让那家公司也消失了,才更令人安心。
大姑凑过来小声问道:“小考,你真的不要我们还钱吗?”她刚才已经给陈妈妈打过了电话,确认了这件事。
何考:“我连借条都没让你们打,当然不要你们还。”
大姑嘀咕道:“都是那個死小胖多事,这笔账根本就不该认!他把账接过来了,再让他妈跟我们要钱,跟那些放高利贷的有什么区别?”
何考正色道:“陈妈妈根本没问你们要钱,只是告诉你们有这回事。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小胖原本就没打算说,是我告诉了陈妈妈。”
然后他又冲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何珊道:“你别听你妈的话,尤其是她说小胖的话,你是一个字都别听!
你好好想想,小胖听说这件事之后,就主动帮你解决了麻烦,甚至都没有告诉你。上哪儿再找这样的人,你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谁会这么做吗?”
大姑不悦道:“小考,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考:“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姑,你也好好想想吧。”
姑父插话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就别再这里呛了。小考啊,待会儿一起吃饭,明天也过来……”
何考:“饭就不吃了,我还想问你们一件事,是不是拿走了小珊的两万块钱?”
卫洛做了一个预测,何考很希望大姑两口子并没有那么做。大姑却变色道:“这事小珊也告诉你了?她欠了那么多债,这钱我的帮她……”
何考暗叹一声果然如此,还真让卫洛给说中了,他打断大姑的话道:“帮她攒着还债是不是?这钱本来就是她攒着准备还债的,现在我已经帮她还了债,你就还给她吧。”
大姑的声调又高了起来:“这钱我得帮她看好了,怎么还能让她乱花钱?就算没有这笔债了,也得帮她攒嫁妆……”
何考没理大姑,而是看着姑父道:“这几年小珊一直在帮家里照看生意,你们才给她多少报酬?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攒下的一点零花钱,你们也要找借口收走?
你们两口子,简直比资本家都狠呐!这几年一直借口帮她攒嫁妆,就让她在家里白干活,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需要多少嫁妆啊?
只要没嫁人,难道她就不是人了?只要给你们打工,难道她就不配好好生活了?
你们但凡讲点道理,她也不至于一点小额贷从上学还到现在,利滚利变成那么多。你们越这样,她可能欠东西的就越多,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
大姑的脸涨红了:“你这小子,居然敢教训长辈了!”
何常山插到两人中间道:“大过年的,都好好说话不行吗?”
何考原本还有些激动,此刻已恢复了平静,语气一转道:“是我错了!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拜年的,提前给大姑、姑父还有小珊拜个早年!
我明天就不过来了,出门自驾游,待会儿就出发。”
何考不想再和大姑讲这方面的道理,他放弃了。
此刻他也明白,为什么小珊有事不敢告诉家里,因为一旦说了都没什么好下场,欠了钱如此,攒了钱也是如此。
假如还得认这门亲戚,就得接受他们就是这样的人,然后想明白该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何考已经准备出门,却被姑父拉住道:“别说几句话就走啊,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呢!”
何考不得不站定脚步:“什么事?”
姑父一开口,何考才得知居然是小珊和小胖的事。陈妈妈没有上门逼债,但也搞得大姑一家很没面子,这事如果传出去,他们将来恐怕有点抬不起头啊。
在乡下这种地方,还不知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呢!
但是陈妈妈也不傻,在家一琢磨,自己儿子肯为小珊做这种事,那必须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啊,而且是相当的有意思!
这就被动了,所以她在周艳面前根本就没说什么重话,只说是两个孩子不懂事,让周艳两口子看着办,搞得大姑都不好发脾气。
第二天镇上的税务专管员刘阿姨,找到何常山“顺便”聊了一件事,她感觉黄泗和何珊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又知根知底,为何不撮合两个孩子呢?
刘阿姨是陈妈妈的同事,今年四十出头,也算是陈妈妈带出来的半个徒弟,很显然就是陈妈妈托她来探口风的。
何常山觉得这个主意也可以考虑,如此一来不仅钱不用还了,还能额外要一笔彩礼。
小胖家在镇上的条件很不错,其父当年是看守所的所长,陈妈妈是税务所的专管员,两口子都是国家干部,而且干的都是肥差,应当颇有家私。
小胖的父亲虽然去世了,但母亲依然返聘到税务所上班,他本人的工作听说也不错,家庭没有负担……至少在媒人眼里,条件完全配得上何珊。
话虽然这么讲,但姑父也没松口,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只道过年再说。
不料何考今天回家,说是已经把钱还给小胖了,那么如果此事能成,有些条件就需要重新谈了。
姑父单独找何考说了这么回事,那边大姑已经把何珊拉进屋里了。
姑父问何考怎么看?何考想了想道:“这事你不要问我,我说了不算,得问小珊和小胖的意见。
如果他们自己愿意,你们也没必要拦着,如果他们自己不愿意,就没必要强行撮合。”
何常山:“我是想问问他家的情况。”
何考:“他家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何常山:“我是想问问黄泗本人的情况,你和他是一个单位的,知道的肯定比我更清楚,他现在一年能挣多少啊?”
何考:“拿到手的六十万左右吧,他在单位可是我的领导,也是技术骨干……”
何考说的是实话,此刻却有些意兴阑珊。
何常山的反应有些惊讶,还想多问些什么,何考却果断告辞。他给车加满能量,然后一路向北离开了栖原。
这个时间,不少高速公路上的车仍然很堵,但是偏僻一点的省道上却很通畅。何考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却没有特定的目标,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姑父不找他说这件事还好,说了之后他就更想躲清静了,因为他清楚大姑一家有多难缠,过年期间还不知会整出什么节目。
难怪小胖的反应那样奇怪,小胖既想躲,又不想躲得太远,所以才会主动申请春节值班,既不耽误回家吃年夜班,又能随时掌握“谈判”情况。
何考往北走,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点亮”新地图。他如果没有去过足够多的地方,那天也没法给两位长老做出那样一桌菜。
前一阵子他在栖原周边一带寻山觅水,但距离都不算远,基本上都在五百公里半径范围内,这次他打算尽量走远一些,争取留下更多的足迹。
南方他曾经走得足够远,不仅去了南花,还到了海外,直达赤道附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坐飞机过去的,并没有留下沿途的足迹。
这次长假时间充裕,他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就是往北,自己开车去领略更多维度的风景,也意味着他将来能随时到达不同气候、不同时节的地点。
阅历,包括见知与眼界,其重要性很多人都没有真正意识到。
比如丹鼎门五阶术士,号称知味人,又称采药人。人只有尝过,才能清楚味道。而采药人不仅能分辨灵药,还得知道什么地方才能找到需要的灵药。
何考哪怕不为别的,就算想弄口吃好的,也要能随时采摘到不同的新鲜物产。
乡下的年味似乎显得更浓一些,很多村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热闹,大白天就有不少人在放炮仗玩,令何考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驱车穿行乡野,冷不丁就听见田间地头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或望见不远处有五颜六色的火树银花在半空炸开。
爆竹礼花的声音,听起来和枪炮声很像,但广大东国人民的反应并不是抱头找掩体,而是伸长脖子看热闹。
乐在其中的人们可能并不是很清楚,这份轻松欢乐有多可贵……到了日落黄昏后,远处不时蹿出的烟花就显得更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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