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谧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暗道:完了,这丫头已经花痴到这地步了,那以后有得苦吃了!若这小子没起杀心还好,一旦动了这念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想着时,他眸光一瞥,似没看清,再次定睛一看:
我没看错吧?他这是笑了?
这小子竟然……还会笑?
……
邺城,嘉福殿。
凌夜再次从雪鸪的脚下取了一枚信笺,送到萧锦玉手中,彼时萧锦玉正与高长恭一起逗弄着怀中的婴孩,已经两个月的婴孩会发出咯咯的笑声,使得整个嘉福殿都变得分外热闹起来。
年节将近,邺城之中也渐渐洗刷掉了曾经叛乱的阴霾,进入一种欢天喜地又温馨祥和的氛围之中。
萧锦玉打开信笺,看到信中内容之后,眼中也不禁落下欢喜之泪。
“阿玉,又是你显舅舅的来信吗?”
“不,这次是李郎君的,李郎君说,凤凰的心结渐渐解开了,我就知道显舅舅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凤凰曾经一直和我在一起,除了我便没有别的亲人和朋友,
他太孤独了,以致于有时候想法会有些偏激,但现在好了,他不仅会有我们这些亲人,还有朋友,以后也有可能会遇到他喜欢的女孩子……”
回想起那一夜的叛乱,萧锦玉再度沉默了下来,心中还在隐隐作痛:她多次试探凤凰的心思,就是怕他走错路,作出对自己不利的选择,可没想到他竟然早早就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而且还让凌夜给长恭送了一封信,信中所言,竟是要她们不必顾念情义在事后以判臣之名将他处决,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亦给那些无视律法的勋贵们一些警告。
他以自己做局,却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性命!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只要她一遇到危险,总是想也不想的便冲到她面前为她挡刀挡箭。
现在总算是好一些了……
“阿玉,你也应该放开了,凤凰年纪还小,时间长了,他也能想明白的。”
“是,等时间长了,天下安定,我再将他们都接回来!”
现在比起功名利禄来,活着更为重要!
这也是萧锦玉不让自己至亲之人来到邺城中枢的原因。
因为这场世家与勋贵间的博弈还没有结束,而他们还要逐步更新及完善整个王朝的制度,才能彻底除去腐败的官吏,实现政治上的革新。
举寒门入仕,用于各地方治政,便是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长恭,等邺城的这一切事情了结之后,我们也去朔州看看吧!”
“好!”
……
齐国在实行均田、兵改甚至是医坊、学堂、考核、南北贸易等政令之时,周国国主宇文邕亦在励精图治,以儒术治国,打击世族豪强,实行兵改,释放奴隶。
武平四年,为了对抗北齐,宇文邕欲与有强大兵力的突厥结盟,为此,他派出了陈国公宇文纯和许国公宇文贵为代表的使者出使突厥,迎娶突厥公主阿史那氏为皇后。
与此同时,齐国也给出了优厚的条件,欲与突厥结盟。
突厥的木杆可汗两相观望,既答应了与周国的联姻,也答应了与齐国的交易。
但就在木杆可汗欲将突厥公主阿史那氏送到周国去时,那一日发生了一件怪事,陡地天雷滚滚,狂风大作,木杆可汗所在的营帐都被吹翻,所有狼军赶去救驾时,竟发现木杆可汗胸口上插着一支箭,已瞪大眼睛没有了呼吸。
后突厥内部陷入了混乱,有人认为这是一场天罚,还有人怀疑是周国人杀了木杆可汗,于是周与突厥的联姻就此终结。
听闻消息的萧锦玉与高长恭很是诧异,在众人都猜测刺杀木杆可汗的人到底是谁时,萧锦玉心中似乎已有了答案。
不仅如此,这几年来,有许多不服律法管制蠢蠢欲动意图造反的勋贵豪强都离奇的死于刺杀之中。
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刺杀者的身份,有人说是一个中年男人,有人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甚至还有人说是一个绝色美人。
刺客来无影去无踪,甚至不留任何可以追踪的痕迹,令得一众勋贵豪强们闻风丧胆,生怕下一个被刺杀的人便是自己。
……
这一日,阿沅刚从医馆里出来,回来的途中,便见半山腰上一处草丛之中躺着满身是血的少年。
她急得流泪,赶紧提着药箱来到少年身边,为他清查了身上所有伤口,熟练的清理、上药,直到鲜血止住。
“哥哥,你又去杀那些坏人了吗?”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阿沅很害怕,害怕万一是有一天……”
阿沅吓得双目通红,泪水涟涟而下。
凤凰睁开眼,便看到了少女满含担忧湿漉漉的眼睛,还是那般黑白分明,但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纯净得只有喜悦而无怨憎哀愁。
现在的阿沅也有十四岁了,有了少女难懂的心思和忧虑。
“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光有正义就能战胜一切,总有一些人,他们冥顽不灵,还爱钻律法的漏洞行所谓的“正大光明”之恶事,改革的过程中总要流血,而我不想卿哥哥遭到这些人的反噬,又不能站在明处帮她,那便只有做这黑夜中刺杀一切恶势力的剑!”
“不过,阿沅,一切都快要结束了,我今日所刺杀的乃是突厥的木杆可汗,突厥失主陷入内乱,周国也失去了突厥的相助,便无力再对抗齐国,齐周的这场战争或可免!”
“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帮到她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他似卸下了肩上的担子。
“现在,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阿沅,我身上的伤就交给你了!”
阿沅顿时伏在他身上大哭,但也只哭了片刻,便马上恢复理智,全神贯注的为他医治起来。
……
凤凰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但见少女还依旧伏在他的床榻边,他只微微一动,少女便惊醒了过来,万分惊喜而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还是和从前一般爱笑,但含笑的眼中已藏满了心思和患得患失。
“哥哥,你醒了,身上哪里还痛么?要不要我再帮你看看!”
“不痛了!”
凤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你现在也长大了,听说南人不是最注重名节么?以后你不能再与我独处一室了,对你名声不好!”
他已经感受到袁如婧对女儿的担忧了,前不久还听到袁如婧与谢玉璇说,想替阿沅说一门亲事,可阿沅却说,她还不想议亲,不想嫁人。
袁如婧气得在一旁痛哭,其实她是怕自己女儿爱上他吧?
“我是医者,不在意这些细节的,更何况,显舅舅也说过,阿沅可以按自己心意活着,选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以及自己喜欢的人……”
阿沅连连摆手说道,说完之后又沉吟了片刻,问:
“哥哥,我一直想问,你的生辰是哪一日呢?阿沅很想给你过生辰呢!”
……
“凤凰的生辰快要到了,我想给他办一场冠礼!”
邺城这边,萧锦玉也对高长恭道,“长恭,我们去一趟朔州吧,也是时候给凤凰平反了!他不能一世都背负这莫虚有的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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