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尽散,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杏花烟雨楼里便经历了一场惊颤人心的风起云涌和波澜壮阔,离去的士子们仍然心有余悸,却又回味无穷,想来过不了多久,萧家外孙女为母洗冤智斗云隐公主的一出戏码便会在建康城中的酒馆茶肆中上演,再次成为那些好事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任凭雅诗阁里是如何的惊涛骇浪,杏花烟雨楼里的老板娘却是至始至终没有露过面,只做了一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闲坐于珠帘帷幕之后,听曲品茗。
“这位公主殿下终于是走了吗?”一袭红衣靓妆丰容的女子一手端着玉瓷盏轻抿红唇,一手轻敲着桌面,轻声嗤笑,“还是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卫娘子,今日他也在场,而且据说是两天前就已经到达建康了!”一直端正立于她面前的中年男子说道,“适才在礼射阁中还下注了五千两,同时也赢了五千,加起来也就是……一万两!”
“呵,这一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他居然张口就来,是要将我这杏花烟雨楼吃干抹净么?”嗤笑了一句后,又抚额叹道,“诶,看来,咱们这位高家的小王子还是不死心啦!”
中年男子亦默然垂下了头。
“对了,今日这雅诗阁中闹了一场,咱们这杏花烟雨楼的收益如何?”卫娘子转而又问。
“得那位胡人男童与那小娘子相助,今日两个时辰,进账十万钱。”一直在礼射阁中担任司射的中年男子含笑道。
“十万?”卫娘子眸露惊诧,不禁也笑了起来,“这么看来,不去掺和那件事情倒是对的,那位嚣张跋扈的云隐公主我们得罪不起,但这两位财神,咱们也得好好供着。”
“是,不过那小郎君有言在先,想从中抽取二成?”
“二成?这小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卫娘子有些不悦,旋即又道,“罢了,二成就二成罢,这对姐弟初到建康,也没有一个背景殷实的家族依靠,要想在这建康城立足,确实也少不了银钱。”
中年男子笑着应合了一声,又提醒道:
“卫娘子,今日那小娘子可是在雅诗阁中立下誓言,将来要自立门户的!”
“哦?”卫娘子饶有兴趣的看向了他,“那可就更有意思了,现下她们还留在雅诗阁中么?”
“是的,其他宾客皆已散尽,但那位兰陵郡王、赵郡李氏与博陵崔氏的郎君似乎还不愿离去,而且……那小娘子现在好像还在给萧家那位半身瘫痪不长寿的萧七郎君萧显治病……”
“治病?”卫娘子眼中的兴趣更甚,不免站起了身来,踩着高齿木屐在胡桃木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声响,她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笑道,“这我便要去瞧瞧了,这小娘子还能有这本事给人治病?莫不是……她还能让这在轮椅上坐了十几年的瘫子站起来不成?”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中年男子笑了起来,“只不过是那萧家七郎君被气得吐了血,晕过去了,那小娘子才临时发挥,借了咱们这雅诗阁一间厢房,给人看病而已!”
气晕过去?是这样么?
卫娘子脚步一顿,旋即又笑:
“那可不一定……走吧!咱们这杏花烟雨楼做生意也得讲诚信,那几位郎君赢的银钱,我们也一并给送去,顺便去见一见这位郡王……以及那位不屈不挠敢与云隐公主正面对抗的小娘子吧!”
……
雅诗阁中,萧锦玉提着药箱已经进入那间厢房有一盏茶的时间了,除了萧显在房内躺着,其他人等皆守在了门外。
风动急得来回踱步,萧十娘也有些忧心如焚,只不过因自小受世家贵女的熏陶影响,便是再着急也得有处变不惊的沉稳淡定。
“不对,我总感觉不对!”原本要被崔恒拉走的李谧忽地道了一句。
“又什么不对了?”崔恒问,“人家小娘子说了,这里不便打扰,我们也该走了!”
“你们说,这小娘子看着不是易燥易怒之人,今日为何这般与云隐公主当面舌战对抗,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给她母亲洗清污名?”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给她母亲洗清污名更重要吗?”
崔恒这样一问,李谧似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哦我知道了,这小娘子身世堪怜,为母亲洗清污名固然重要,但还有一点,我觉得她这出戏是故意唱给这萧七郎君听的,故意将他气得吐血!”
“李郎君,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娘子不是这样的人,小娘子人可好了,前几天还请我家郎君去吃了一顿饭,还把我家郎君厌食的胃病给治好了,后来我按照小娘子所给的食谱让小厨房给我家郎君做饭食,郎君每顿都吃得可香了,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
风动突然跑上前来,语带斥责的说道。
“哦,这样啊!”李谧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没说这小娘子不好,只是觉得她做这件事情别有深意罢了,而且……”他转向崔恒,“三郎,似乎每次我们碰见她,总有大事发生,你说是不是?”
崔恒没有说话,但目光沉凝也若有所思起来,只不过他思的并不是她所作所为,而是那幅已经被徐陵拿走的一幅画。
而此时的李谧余光里瞥见正要走的兰陵王及其随从,便忽地唤了一声随从的名字:“鱼俱全!”
那随从回过头来,颇有些意外的指着自己鼻子问:
“你叫我?”
“对啊!就叫你,这不是你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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