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先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但立即又恢复了美丽的笑脸,软糯道:“伯父,我明天就要跟他订婚,说好的嫁妆可以提前给吗?”
老人瞥了江晨一眼,道:“我还是想再提醒你一次,这个人胸怀不平,心镜蒙尘,志在他处,实难与你长相厮守,这把剑给他只会让他更急于孤注一掷,你还是决定这么做吗?”
“我……”林曦抿了抿唇,眼神坚定下来,贴到江晨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掌,“我认定了他就是莪生命中的那个人,哪怕不能相携白首,哪怕他将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他,因为他的生命已经与我一体,他的愿望也就是我的愿望。他若死了,剩下的路由我替他走完!”
默默旁听的江晨闻言心头一颤,如此至真至诚的深情令他刹时动容,既感动又惭愧。
林姑娘,我江晨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托付?
老人额头皱起了深深的沟壑,叹息道:“你这丫头,哪里知道情深之苦……”
林曦轻声道:“只要我还能坚持下去的一天,我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也罢。”老人深深望了江晨一眼,解下腰间毫不起眼的佩剑,连鞘带柄递给江晨,“既然丫头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拿去吧,只有一次机会,不要轻易出鞘,好自为之吧。”
江晨纳闷地双手接过佩剑,低头一端详,只见这支剑从鞘到柄都是以木工雕成,内里剑身八成也是木制。就这么一柄剑,像工艺品多于像凶器,说它价值连城江晨能够相信,可要用它去杀人……
“前辈,这是……”
林曦拍了拍江晨的手掌,示意他别多问,把佩剑仔细收好。
老人看见了两人间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当年我为了杀死一个号称天下第二的老匹夫,封剑养剑,十年不出手,等到剑意大成,那老匹夫却已不在人世。这把剑徒有杀人之力,却无想杀之人,我拿着却也没用,就送给你了。但你要记住一点,利器只是利器,不能过多倚仗。若第一剑没杀对人,你也没有第二次拔剑的机会了。”
江晨悚然一惊。
老人这一席话,让江晨终于能确定他的身份了——圣城「老穷酸」,「耕读老儒」,这些都是他的外号,其真名早已无人得知,甚至连事迹也少有流传,只知道他大约在几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三,那时候释浮屠虽已创教,却还未能夺得“人间至强”的美誉,除了亘古不变的天空城主之外,天下第二是由另一人占据……也就说,在数十年前,这貌不惊人的老者战力犹在浮屠教主之上!
那么他送给自己的这柄木剑,被他封养十年之后,是真正具备一剑击杀浮屠教主可能性的绝世凶兵!
江晨刹时间就觉得这柄不起眼的木剑变得沉甸甸了。
——既由于这把剑的威力,也因为林曦的深情。
倘若林曦将这柄剑带回林家,以后无论遇到什么艰难的问题,有它在手是否就能游刃而解?
这不啻于一次改写命运的机会,林曦却把它拱手送给自己……
两人告辞离去之时,江晨惘然地回首一望,见皓月已经西升,院落里的一株古槐投影在地上,随风摇摆,朦朦胧胧,一如他此刻心情。
“你在看什么?”林曦问。
江晨微笑道:“这位老前辈明明有冠绝天下的实力,却甘愿躬耕田园,坐享安闲之乐,何其逍遥自在!不知我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来跟这位老前辈做个邻居。”
“你觉得他很安闲吗?”林曦回过头,既像是看着他的脸,也似望向崖上的房屋,“假如你真的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你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嘴角带着几分讽刺,笑容一放即收,眼神飘忽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默默地等待死去。”
江晨干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既然你不喜欢的话,那还是不跟他做邻居吧。”
林曦的视线重新凝注在他脸上,沉默着似有千言万句,良久才道:“你不能走他的老路,我也绝对不会允许。”
“嗯,听你的!”江晨心想虽然不知道老前辈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你嘴中说来好悲惨的样子,你还把人家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也要走了……
他摸了摸怀中的剑柄,心中又闪过无数个念头,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把这宝贝东西绑在自己身上,打个死结,从此寸步不离……
林曦看见他的小动作,也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里除了这把剑也装不下其他东西,淡淡一笑,道:“十年养剑,不见血,不经风,不沐阳光,不沾雨露,不染尘埃。然而没等到出鞘,却传来了仇人的死讯,换成你,会怎么想?”
“我?”江晨双手互握,沉吟道,“养都养了,不能白养,那就再杀一人呗。天下第二死了,那还有天下第三,天下第四,谁离得近我就杀谁,遇到我算他倒霉!”
林曦哑然失笑:“幸好你不是他,也养不出那样的剑。”
江晨道:“有本事养出这把剑的人,可能不需要用到它,而没本事的人却可以拿它来直捣黄龙,这就叫阴差阳错,命中注定。”
林曦不知想到了什么,粉脸一红,横了他一眼又飞快别开目光。
江晨没注意她神态变化,眉飞色舞地道:“有了这把剑,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接近释浮屠。你说我是不是该剃了光头扮作和尚,这样混进去的把握有几分?”
林曦却有些心神不属,脸色红润娇媚,嗯嗯点头附和。
江晨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正是兴奋之时,只需要身边有个人倾听而已。
两人走过山路,下了土坡,来到岔道口,远远望见了圣城雄伟的轮廓。
江晨突然握住林曦的手腕,道:“先别走那边。”
林曦脸上一阵发热,道:“那去哪边?”
“随便走,总之先走远些。”江晨顿了顿,又道,“蜃珠还能用吧?”
林曦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凝重,一看周边荒山野岭,不见人烟,又还要用蜃珠,心头一下想起了几个不太文雅却十分贴切的词语,面上愈发染上了一层绚丽的红霞,樱唇微动,轻轻地道:“你不是急着回去扮和尚吗?怎么又……”
“哼哼,和尚不急,就怕那几个喽啰急。”
江晨说着,却发现林曦慢慢地把胸口靠在了他身上,细语嘀咕了一句什么,一双小手还搂住了自己的腰。
他怔了一下,道:“阿曦,你抱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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