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骅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礼堂,众人哗然。
最激动的是王向东,左手捂着心口,随时一副心脏病要发作的样子,右手拉着梁副社长的衣角,“春生能写诗,他还能写诗!”
丘世中的神情要复杂得多,先是惊喜,这边跟张海波抱在一起,那边又拉着杨佐的手,“骅子能写诗了,他又能写诗。”
没十几秒钟,他脸色又变了,悲凉又无奈,最后还黯然落泪。
“春生又能写诗了,这个时代的诗人,又得活在他阴影里。
我暗地里冥思苦想了这么久,憋着一股劲,想趁着骅子写不出诗来,好好写两首诗出来。好不容易憋了两首出来,改了又改,准备给王哥,可骅子现在说他又能写诗了。
那我还写什么诗!我把脑浆子想干了,也写不出他那么好的诗。
呜呜,佐哥,海波,杨哥,跟骅子一个年代的诗人,真得好累啊。”
说到这里,丘世中拉着杨佐的手,居然哭了起来。
附近有几人听到了他的话,感同身受,纷纷伸手搽眼泪,看样子都是写诗的。
巩雪微张着嘴,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更大了,仿佛是一轮明月,把整個礼堂都照亮了。
杨晓升抱着双臂,神情复杂地看着台上的曾骅,先是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我不是写诗的。
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还横跨了电影剧本界。
在电影剧本界没有诗歌界那么有统治力,可是也让其他编剧羡慕嫉妒恨啊。
呜呜!
心塞啊!
韩好学还在坚持最后的倔强。
“你还能写诗,你写啊,朗诵出来,看看你写的诗,有没有前面那七首好。”
王维民瞥了他一眼,心里有数了。
这个韩好学,早就被骅子看穿了阴谋,然后不动声色地等着他。
刚才骅子在台上讲得那席话,其实是在挖坑,这个韩好学不学无术,根本没听出玄机,傻不楞冬地往坑里跳。
你居然敢当众说骅子刚才那番正治性无比正确的话是废话,是屁道理。
那你的正治立场,是不是歪的呢?
在这个年代,一旦你被组织怀疑正治立场问题,那就是大事件了。
现在只要骅子再当众念出一首新诗来,算是给韩好学填土了。
身败名裂,直接埋了。
王维民转头看了巩雪一眼,看到她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期盼。
是啊,我们也都很好奇,骅子你到底能念出什么诗来,遮遮掩掩这么久,玩我们呢?
要是写得不如前面那七首,我们也会跟着大家伙一起起哄。
王维民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也跟个孩子似的。
曾骅又开口了。
听到他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礼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都停止了声音,竖起耳朵倾听。
“我是在楚南省一个偏远的小镇长大,看过我小说《芙蓉镇》的读者,会以为是贵山县芙蓉镇,其实不是,那个小镇叫康桥镇。
它有座石板桥,很古老的,横跨在康河上。
康河不大,其实跟一条溪流差不多。康桥为什么叫康桥,镇上老人说,是很久以前,一户姓康的人家,带着大家修了这座桥。
于是大家把这座桥叫康桥,甚至连那条河也改成了康河。我们镇也叫康桥镇。离开它来到北都,我曾经在梦里梦到过它,梦到很多次,于是就写下了这首诗。”
“《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礼堂寂静无声,只有曾骅朗诵诗歌的声音在回响。
这世上没有徐智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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