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道长看她崩溃的样子,有些同情道:“时候也不早了,道观这里有专门供客人休息的院子,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让人先带你们去休息。其余的话,明日再说。”
方卉谢过玄灵道长,任由丫鬟搀扶着跟在道童后面去了客房。
一路上,她一想起李泰来那张形容枯槁死气沉沉的脸,便莫名觉得恐惧。
直到进了客房,丫鬟要出去打水给她洗漱,她一把拉住她道:“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丫鬟知道她是害怕,只得将盆放下,在床前守着她。
这还不够,方卉不准熄灯,而且要让丫鬟一直抓着她的手,这才合上眼。
迷迷糊糊中,方卉突然觉得屋里阴暗下来,一阵阴冷的风将门吹开,她往门边一看,便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青色道袍,低着头,一直走到床前。
“卉娘,你终于来看我了。”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正是李泰来。他脸色发青,眼神阴暗,“我为了你,被你母亲打残了腿,为了你,被玉娘所害。”
方卉惊恐的瞪大眼,“不,不是,不是我。”
“难道你也这样绝情,也要如同她们一般对我。”李泰来呜呜的哭起来,那眼里流下的先是眼泪,再后来便成了殷红的血,看上去狰狞可怖。
方卉“啊”的尖叫一声,吓醒过来。
丫鬟伏在床边睡着了。门并没有打开,屋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根蜡烛燃的只剩了半截。
方卉被这样一吓,心里反而慢慢安定了些。
她拉起被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着一开始和李泰来认识到如今这一步,似乎李泰来说的也并没有错。
他成为这样,都是因为她。
如今李泰来付出了命,自己付出了名节,连最疼爱自己的阿娘也对她生了厌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留念的。
她心里隐隐作痛,倒是不那么怕了。
她似乎被什么蛊惑一般,从床上起来,踩上鞋子轻轻打开了门。外面一片寂静,玄灵道长和道童已经睡了。
借着月光,她一路朝着李泰来的屋子走去。
门微微开着条缝,她一伸手便推开了门。
屋里没有人,再次坐在床前的木凳上,她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她望着面前的男子,想起那日在溪山,他手抚琴弦,且弹且歌的洒脱模样,泪水湿了睫羽,“你说的不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玄灵道长已经说了,就算留着你一口气,你也跟死人一般无异了。”方卉喃喃道:“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那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李泰来枯死的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痛苦。
但,沉浸在悲痛中的方卉丝毫没有察觉。她想起那日阿娘说的话,说都是她害得自己被一个妾室欺辱,是她对不起阿娘,对不起方家。
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的名声,她的清白都不给她机会回头了。
她抖抖索索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
这是几日前她发现自己怀孕后,便提前准备好的。原本想着他若是一直不来,她便喝下去,好歹给自己留点脸面。
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世人不会对她心生同情,她们只会耻笑她嘲笑她不知廉耻。说不定她不走这条路,父亲也会要她的命。
她打开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倾倒在茶水中,一咬牙,将半盏茶水灌进李泰来口中。剩下的半盏,她一口喝了下去。
微弱的灯光下,李泰来一直闭着的眼中流下泪来。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