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伊尔赶忙从小屋出去,他还有他的本职工作要做——在十五分钟内将火车需要的水加满。
只见他与火车头前的司炉双手比划着什么,又跑到水塔下面,用力地拧开水阀。司炉则站在火车水箱上,用钩子将水塔长长的水鹤钩到跟前,粗壮的水柱准确地落入水箱,十几分钟之后,加完水的火车呼啸着再次前进了。
“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肖恩。”气喘吁吁的老伊尔还不忘嘱咐他,“记着时间,八点二十火车会在这里停靠,趁着加水的功夫,你就偷偷溜到司机驾驶室里去。别担心会有人阻拦,这十美金的车票里有司机的一份,在这趟火车上你就是他们的新学徒了。但也不要那么大摇大摆做显眼包,毕竟这车票里可没有守卫的份。”
这辆火车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一辆接一辆的火车接二连三地行驶过来,老伊尔已经没有时间来小屋与他们闲谈,开始时还能用大吼大叫的方式与他们交流,最后只能在水塔下面专注地开关水闸。
“现在几点了?”肖恩问小海恩斯。
小海恩斯正咬牙啃着一块有些放硬了的饼干,“你觉得我这种人会有怀表吗?”
肖恩一阵牙疼,因为他也没有。他挠挠头,望向老伊尔的小屋,很遗憾,这间小屋的墙壁上只有黑黄色的可疑污渍,没有钟表。
肖恩只好走出小屋,向着老伊尔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朝着伊尔大喊,问他现在的时间。只可惜哗哗的流水声与火车轰鸣的机械声让专注工作的老伊尔完全听不到他在讲什么,直到肖恩拍打他的肩膀他才回过头来。
“不要着急,肖恩。我会给你看着的。”老伊尔掏出一颗外壳被磨得锃亮的铜怀表看了看,“还有四十分钟。如果你心里不知道四十分钟的概念的话,我会给你更加明显的指示。”
老伊尔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虚握成拳。“你看我的手势,我会用手势告诉你,这样表示你要抓紧时间,火车就要来了,小子。”
“嚯,意大利人?”
“西西里人,我平时尽量避免使用手势,就为了给你们这些不带怀表的人一些指引。”老伊尔右手拇指靠在手心,四指并住给他比划了两下,示意他快走开,别妨碍到自己干活。
虽然肖恩没有计时设备指引,但通过观察也能知道大概时间——老伊尔给火车加水时间大概是十几分钟,加上火车停靠以及司炉们的拉水鹤的时间,大约三辆火车过后,他就要做好上车准备了。
一辆接一辆火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肖恩拿好了自己的行李,做好上车的准备。而老伊尔则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水阀,直到一辆黑红相间的火车拉着十二节车厢停在了水塔跟前。
这列火车看上去就和其他火车不同,它的机车很大,车厢又长又宽,在黑色的底漆上刷着红色的线条,在火车棱角处还装着黄铜制的嵌边和装饰,尽显19世纪的奢华。
它的十二节车厢中前五节尤为如此,甚至丧心病狂地在火车外面又嵌了一层刷漆的橡木板,把火车装饰得像豪华马车一样。
真是从车外的装饰就能看出车票等级。
司炉兴冲冲跑到老伊尔跟前跟他要了支烟后,迫不及待地跟老伊尔分享起了从太平洋铁路公司费城站带来的新闻。
“老伊尔,我这里有三个好消息。
第一,你的女儿让我给你捎個口信,她怀孕了,你的女婿布拉沃先生还是那么,嗯,精准。
第二,你的女婿布拉沃先生成功当选费城站的车务段段长,他的手段一向高明。”
“芜湖!”老伊尔高兴地大叫一声,手中开阀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我就知道,我的女儿向来眼光很好。那么兄弟,以后我们的事业就会更上一层楼,跟着老伊尔总会有肉吃。这两个消息足以让我今晚再干一瓶波本,那还有呢,第三个好消息快告诉我!”
“第三个好消息就是你女儿说她觉得你的好女婿布拉沃先生已经不爱她了,她决定要和布拉沃先生离婚。而离婚之后我会向你美丽的女儿求婚,我们会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什么!”
老伊尔的脸涨得通红,强烈的刺激差点让他昏厥过去,他抖动着右手,手掌弯曲,五指指尖靠在一起,用佛罗伦萨人的手势表示着自己的震惊和不满,
“这就是你说的三个好消息?你这个该死的小偷,肮脏的地鼠,痴心妄想的癞蛤蟆,你永远别想靠近我女儿!”
“是三个好消息啊,我可没说是你的好消息。哈哈哈.......”司炉看到老伊尔颤巍巍的动作笑得前仰后合,直到老伊尔撸起袖子爬上火车要揪他下来:“别这样,老伊尔,别这样。至少我比布拉沃年轻啊!”
肖恩抬头望着铁轨上的火车,在心中细数着时间,三辆火车已经驶过,时间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八点十五。
他看了看远处的老伊尔,因为离得远再加上火车的轰鸣让他并不能听到老伊尔的声音,但是他却看到老伊尔将手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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