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却并不细看,低头沉吟半晌,脸上忽露出一丝笑意:“当仁不让,妙哉!我大哥慧眼识珠,倒是择得个真正豪杰!既然如此……这城中八九万教众,性命都托在你手。”
他撒手扔了严政人头,捂着伤处缓缓跪倒:“黄巾军地公将军张宝,参见太平王!”
鲁达伸手扶起:“二哥不必多礼,且去包裹伤口,慢慢说话不迟。”
张宝扯开衣领,露出里面一道道麻布,笑道:“若不包了伤口才来,老夫早已流血而死,哪有功夫在此说三道四?”
说着将手一引:“太平王,官兵虽退,局势犹恶,且去老夫住处细说。”
鲁达也不推辞,招呼了韩当,随张宝、周仓而去。
及至张宝住处,各自落座,张宝沉下面色道:“老夫同张梁前番败于长社,商议分兵,精锐大都由他带走,如今城中虽有八九万人,能战者却寥寥无几,官兵今日虽退,再复来攻,只怕依旧难守。”
鲁达沉吟道:“朱儁这些兵马都是七拼八凑而成,虽有精兵猛将,亦有不少乌合之众,料难齐心合力,洒家所怕者,是如今无人看顾的北军同三河精锐,若是朝廷派了大将统帅,无论来讨阳城,还是北上去打人公将军,都是大祸。因此务必在此之前,突围渡河,潜入太行山中方好。”
张宝叹道:“话虽如此,只是谈何容易。”
鲁达低头苦思,只觉一片乱麻,心中不由懊恼:这黄巾军中,一个谋士也无,事事都要洒家定计,洒家却是武将出身,大字识得有限,如今却迫得做那军师勾当。
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又想当年梁山的例子,想来想去,想起当初呼延灼攻打桃花山,李忠、周通力不能敌,派小喽啰从后山滚下,来二龙山寻自己相助。
眼中微微一亮,对张宝道:“城中能战者既然有限,这局面却须有外援,方能破解。只不知附近可还有其他黄巾,可以为援?”
张宝想了一回,忽现喜色:“当初渠帅张曼成占据南阳,后来兵败来投,曾言他麾下有赵弘、韩忠、孙仲三将别路逃遁,彼时官兵追袭而至,那三人无人过问,想来还在南阳一带盘桓,或者可以联络。”
鲁达道:“如此说来,阳城若失,朱儁必领得胜兵去讨他,他三人亦难保全,倒不如洒家去走一遭,唤他三個来救,你们在城中固守几日,只要看官兵营中大乱,便尽力杀出城来,届时里应外合,官兵岂有不败?”
张宝振奋道:“此计可行!”
鲁达又指韩当道:“韩当兄弟乃洒家麾下猛将,地公将军如今负伤,洒家留他在此,相帮周仓守城。”
张宝、周仓见韩当体魄雄健、气质沉稳,都不由肃然起敬,韩当也自意气风发,抱拳道:“大哥放心,但得小弟命在,必不让官兵破城。”
三言两语间定下方略,张宝让人造饭,鲁达尽吃一饱,当夜趁黑攀下城墙,连那大斧也不带,轻手轻脚摸过了官军营寨,潜入群山之中。
次日天光微明,鲁达起身辨认路径,一直找到了先前埋甲藏马之处,撮唇而啸,召唤太平,不料半天都无动静,不得已,又放声喊太平之名,亦无半点响应。
鲁达不由皱起双眉,自言自语道:“怪哉,此马能通人性,洒家嘱咐它在附近等候,如何竟会不见?此去南阳数百里,洒家只凭两条腿走路,岂不耽误大事?”
这正是:
城池虽保局难破,且再登程寻救兵。未解太平不肯现,道途艰险待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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