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只微明,鲁达便起身来,洗漱停当,吃了十张面饼,喝足了水,辞别众人,跨马出城。
坐标冀州巨鹿郡下曲阳,目标豫州颍川郡。
据张梁所言,他同张宝被朱儁、皇甫嵩击败后,二人商议分兵,张梁来投张角,张宝则于豫州、司隶一带转战,威胁洛阳,以拖延官军大部。
不料朱儁、皇甫嵩亦是有识将才,果断分兵,一逐张宝、一逐张梁,不肯给黄巾丝毫喘息之机。
鲁达宝马虽快,但此时烈日炎炎,暑气蒸腾,他爱惜马儿,只有早晚方肯赶路,行得四五日才至黄河,却见河边营帐接地连天,都打汉家旗号。
鲁达看了心中吃惊,只道是官兵防备冀豫两州黄巾汇合,故此封锁大河。
他想了片刻,把兵甲、马匹都藏在偏僻处,自家穿条犊鼻裤,赤脚裸身,打散了头发,在泥尘里滚了几滚,起身来掰一根木杖柱在手中,扮作流浪模样,晃晃悠悠走近军营,却见那些官兵毫无戒备,扫他一眼便不在意。
他绕过营寨至得河边,见许多官兵都泡在河水中避暑,亦有洗澡戏水的,亦有捉鱼捞虾的,大呼小叫,把本该肃然的营地,弄得村庄闹市一般。
鲁达也不做声,顾自脱了裤子,大剌剌下河洗了一回,又以木杖扎鱼——这本事却是当年在梁山,同阮家三雄学来,杖出鱼中,无一落空。
那些官兵先还不在意,后来见他手起杖落,连扎十余条大鲤子,都不由围来观看,听他们彼此说话口音,都是些豫州军汉。
鲁达又扎了二三十条,方才罢手,指着抛在岸上的鲤鱼,操起河南乡音说道:“俺听你们说的都是豫州乡谈,这些鲤子若不嫌弃,算俺这老乡见面之礼。”
军汉们欢笑道:“老乡客气。”
有人便问他来历,鲁达道是家乡闹了黄巾,无以为生,又不愿被黄巾裹挟,因此逃走在江湖上浪迹,顺势便问官军这么多人为何不去打黄巾,反而聚在此地?
那些官兵顿时怨声载道,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诉说,鲁达听了半天,心中大致明白。
原来这里绵延十数里,驻扎的乃是两股兵马,一股是当初围广宗的北军五校,另一股则是皇甫嵩所领的三河锐士四万余人。
所谓三河,乃是河东、河内、河南,其中半数都是骑兵,余者都是新募的精壮良家子弟。
那么他两军又缘何逗留于此?却是董卓因广宗战败,被宦官趁机攻轩,虽有袁隗力保,也被贬为廷尉,令他回京待罪。
本来朝廷意思,是升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接手北军所部,扫荡黄巾。
然而圣旨传来时,皇甫嵩方逢新败,又得了传旨宦官暗示,道是张让贺他升官,并索贿赂五千万钱。
皇甫嵩不曾攻灭张梁,毫无缴获,便连自家辎重亦丢失许多,哪里有钱奉承张让?
他想到若是此钱不给,自己战败消息传入京师,张让等人必要大做文章,到时莫说功名,性命怕也难保,一时惶恐不胜,索性让曹操替他管辖兵马,自己打造囚车一辆,和董卓一并回去洛阳,抢先谢罪。
曹操区区骑都尉之职,虽受皇甫嵩托付,麾下大军岂肯便服?也只能勉强压制住众军不至生乱,权且驻扎黄河,等待朝廷下一步指令。
鲁达打听翔实,暗喜道:岂不是天助我也?皇甫嵩方去,朝廷便派大将来领军,一去一来如何不要十余日?那么这些兵马,暂且便算废了,洒家救张宝时,只须对上朱儁一军!
想到这里,不愿耽搁,找个借口便要告辞,那些河南官兵兀自热情相留,都道:“今日多赖老乡福气开荤,不就此吃口烤鱼,如何便去?”
鲁达正要推辞,忽然斜刺里撞出十余个军汉,望了地上三四尺长的肥大鲤鱼,一個个垂涎欲滴,嚷道:“见面分一半,今日大家吃鱼。“
伸手便来拾取,却被这伙河南兵挡住大骂,两下顿时争竞起来,鲁达辨别口音,那抢鱼的军汉们口中大都是幽州乡谈,想来该是来自幽州的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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