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注意到她正在研磨茶叶,像是要做成茶粉。
在他们不远处的竹林下方,有两名教授正倚竿观望池水中的锦鲤,时不时撒一把鱼食下去。
江生想到一幅画,不觉惊叹:“这个画面——”
“宋徽宗的《文汇图》,”孟超抢先说道,随即一脸不屑:“说什么来参加研讨会,我还以为多严肃的场合,没想到不过是几个老学究之间的附庸风雅,真是浪费时间!”
可他虽然满口不满,却还是一秒变脸,笑呵呵走到爱浓身边,打过招呼之后,便加入了进去,一起帮忙干活了。
江生愣在原地,终于有点相信孟超是全系第一的事实,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不大认识这个人了。
这个人,就——挺现实的。
一直到会议开始之后,江生才明白爱浓要把茶话会安排在这里,还布置成这样的用意何在。
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利益相争,生源相争,甚至为了争得更多的利益,拿关联院校毕业生的命运做要挟,说什么学术研讨会,其实真正谈到学术的内容凤毛麟角。
但既然能来这里参加研讨会,大家都是实力相当地位持平的,唇枪舌剑过后,没有谁觉得是胜利者,无不是口干舌燥,满腔燥气。
若非会场设在这样开放的地带,必定有人掀桌,如今还有热茶降燥,美景抒怀,简直是绝佳的安排。
好在这些人都极爱脸面,刚刚会上吵得有多激烈,这会儿休息下来,却权当无事发生,依旧称兄道弟,互相干杯,像江生这般道行浅的学生,几乎都有点看不懂了。
这不刚接过爱浓点好的茶,孙伟光就开始诗兴大发,结果背的还是别人的词。
“‘醉捧纤纤双玉笋,鹧鸪斑,雪浪溅翻金缕袖。’要说点茶,还得是我们建盏!”
有教授忙跟着附和道:“陆老作为第一代复刻建盏烧造工艺的陶艺大师,功在千秋。不过孙教授作为陆老亲传弟子,无时无刻不忘自己的身份,替建盏代言的精神,也是可敬可泣的。”
“那是!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算这些年都不在陆老身边尽孝,也不敢忘记师父对我的恩情,不像某些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净干些砸锅骂娘忘恩负义的龌龊事。”
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朝爱浓看了过来,但爱浓好像丝毫没受影响,继续给教授们端茶。
不知道是为了调节气氛还是怎样,另一个教授也开始背起诗来。
“被孙教授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一首词来了,‘正三行钿袖,一声“金缕”,卷茵停舞,侧火分茶。笑盈盈,溅汤温翠碗,折印启缃纱。’只可惜今非昔比,像词中这般的风流雅事再难见到了。”
这教授一说完,孙伟光立马接话道:“这有什么难的?分茶不就是茶百戏吗?诸位有所不知,我的这位师妹跟在我师父身边时,最擅长用茶百戏逗他开心了,不妨让她给咱们露一手!”
这话一出,众人皆愕然。
只有孙伟光还兴致勃勃地看着爱浓道:“怎么样?楼师妹可愿意赏脸?还是说多年不在师父身边,手艺已经生疏了?亦或者不愿意给师兄这个薄面?”
气氛太尴尬了,空气好像凝固住了一般,每个人都在看眼色,只有孙伟光还不明所以。
孟超实在没忍住,小声与江生嘀咕道:“这个孙教授当真是南大的教授吗?他难道不知道王千秋的这首《风流子》中描绘的主角是江南歌伎?这个时候让楼老师出面分茶,不是明摆着在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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