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车烧的是柴油,然而燃烧的不充分。
就算我把脑袋探出车窗外,仍然感觉鼻子里全是柴油味。
我吐了半路,脑浆子都快被摇成豆腐脑了。
大嘴说:“陈大夫,你可真能糟蹋东西,那么好的酒,就不能忍一忍再吐。”
我说不出话,只能任凭他在我耳边调侃。
好不容易捱到了一个路口,司机又是一脚急刹车,将客车定在路边。
大嘴问:“到了?”
司机点头。
大嘴左看右看,说:“这是哪啊?我们要去千山林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像是林场啊。”
司机摇下车窗,朝着山里面指了指,含糊不清的嘟囔道:“顺着这条路走,走到头。然后拐进附近的山路,继续走,穿过一个乱坟岗,然后继续走,再翻过一个岭,走到头,就到了……”
大嘴赶紧掏出笔记本,说:“等会等会,你再说一遍。我记不住。”
司机不耐烦的摇上车窗,丢下一句:“记不住就顺路走。”
说完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排气管子里飞溅出的黑烟,几乎呛的我俩睁不开眼睛。
“我去你马个蛋。”
大嘴破口大骂。
我说:“别骂了,人家也听不到。”
大嘴说:“就这态度,还怎么为人民服务?看老子到县城的时候,一定送他一封检举信。”
我说:“这办法好,多写点,必须写满三千字。”
我俩提着大包小裹,一边走着山路,一边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左右两侧都是参天古树,看样子都是百年以上的松柏。
路上也都是杂草和落叶,完全没有行人脚印和车辆行驶的痕迹。
看样子千山林场这地方,几乎和外界隔绝。
大嘴忽然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说:“怎么,走走路都能打哆嗦?”
大嘴说:“草,什么打哆嗦,我是想起来一个人。”
“谁?”
“山石榴。”
“怎么想起这小子了?”
大嘴说:“你还记得他给咱俩写信,说深山大墓的事吗?”
“记得。”
“那个深山大墓的位置,好像就在这附近。”
我稍一回想,山石榴给的坐标,确实就在千山林场的范围内。
我说:“那也不帮他,他要去就自己去。”
大嘴说:“好,他要是来纠缠咱俩,我就揍他。”
我俩闲聊几句,就觉得天色渐暗,五脏庙里敲鼓打锣。
看样子是到饭点了。
那时候手表是一等一的奢侈品,不是一般人能戴的。
我和大嘴自然是没有,我俩估计时间,一是看天色,二是靠肚子。
天色通亮,肚子咕咕一叫,那就是中午十二点了。
天色一暗,肚子再一叫,那就是晚上五六点了。
我俩路上带的干粮,倒是不担心饿肚子,怕只怕夜里赶路,走错了岔口。
大嘴说:“妈的,也不知道还有多远,走没走错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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