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面色更加难堪。
这小贼是在点他?窃居晁错之功?
推恩令确实不是他的主张,是由汉景帝时期晁错提出。
只是晁错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因为七国之乱波及,被腰斩弃市。
真正开始实施推恩令的,恰好就是汉武帝,也恰好就在元朔二年至元朔三年,也就是此时。
“中大夫请先不要说话,别稍微闻到骨头就觉得谁都会抢你功劳,孟某可没有与你吵架的心思。”
“陛下,臣在云中有听车骑将军说过,有的诸侯子嗣众多,无法厚此薄彼之下,自然能将推恩令实施得非常彻底。”
“可类似于淮南王刘安,江都王刘非,如今正值青年,还未开枝散叶,推恩令对于他们也就无关痛痒,且说淮南王,无意声色犬马,整日好读书,好奇淫巧技,好庖厨之道,子嗣若是只有一位,又该如何推之?”
此事其实也算是刘彻和主父偃多次交谈后一直无法处理的弊病问题。
好在这些宗室奇葩虽然不少,但也不多,特别是中山靖王刘胜,那叫一个能生,刘彻都怀疑自己这位异母的好兄长死后,中山国恐怕连渣都不会剩下,最多三代,各家宗室怕是连个宅子都分不出来。
但是如果孟焕真的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将这些不爱美人,喜好特殊的诸侯王们也能处理掉,他又何必给后人留下难题?
“有点意思,你且继续大胆的说,今日为各抒己见,就算有过,皆言之无罪。”
“臣多谢陛下仁慈!”
群臣目光有些诡异,敢言宗室之事者,汉之一朝极少善终,陈豨、晁错,包括当下已经被人认为必死的主父偃,都是如此。
有很多人不理解,好好的一军之首,一郡之守不做,他孟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居然敢言诸侯之事。
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姓刘,别看陛下现在不爽他们,可毕竟都是皇室宗亲,人家流着同样的血脉,才是大汉的统治阶级。
“陛下,臣以为,其实也可以在推恩令之外多出一个选项,如果诸侯不愿意推恩,或是长子继承国本时,附加功绩考评,其实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臣之所言畜牧业,便是可将各国继承国本的太子,已经想要分封,但是不愿意切割国土的诸侯子弟,先行分封之塞外拓荒,身为大汉的诸侯王,自然也要承担起保境安民的重任,若无塞外之功者,便不可袭爵,不可继国,不可列土封疆!”
“哗!”
群臣尽皆哗然,既觉得孟焕过于胆大,居然连各国捧在手心的太子都敢算计,同样也觉得孟焕此举有些误国。
陛下为何要推行推恩令?可不就是觉得天下虽大,但是完全掌控各自国本的诸侯王过于强大,想要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中吗?
正站在褚大面前诉说着殿外之事的段仲也愣神了一瞬。
他都有些怀疑孟焕是不是耍他,先前还说他刚烈,分不清青红皂白,结果转身这不是比他所言谋求太尉之事更加重大吗?
主父偃最是着急,这下也管不得其他,急忙上前劝道。
“陛下不可啊,如今推恩令才刚刚开始实行,正是推行各国的大好良机,不可节外生枝。”
“孟焕!你这小贼究竟是在说什么胡话?”
“推恩令是我大汉安内大计,如何能让你这黄口小儿轻易废改?简直荒谬至极!”
孟焕丝毫不在乎这些攻讦,反而是义正言辞,像是视死如归的绝顶重臣一般:“我可没说废改,我只是在晁错大夫的政策之上,再加一点点小建议,取决于否不在于你,也不在于我,一切但凭陛下圣裁!”
任凭台下吵闹,刘彻却是沉吟不语。
这想法乍一听,简直就是在送宗室去送死。
这些宗室是什么德行,他作为天子还不清楚?
平时打打自己人最是顺手,可要是说到与异族作战,他们还是差了些。
只见孟焕招呼着殿前羽林军士上前,将一副大汉的舆图徐徐展开,然后痛心疾首的指着舆图上的长安问道。
“陛下,您看看这幅我大汉的舆图,京畿处于北部,匈奴如果能跨过长城,长安将是直面铁蹄的第一座大城。”
“您再看看诸侯王们,除却燕王与辽东王以外,哪个诸侯国不是躲在陛下的身后,安享这太平盛世?”
“天子守国门,诸侯享太平!这合理吗??”
“这是臣子应该安然享用的事情吗?”
“嘶~~”
大殿内突然响彻了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好一个孟征西,好一个天子守国门,此言一出,不说那些年轻一代的官员们涨红了脸。
就连高坐大殿之上的天子刘彻,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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