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翟也怒了:“竖子,安敢谤我?”
“嘁!你口口声声说车骑将军忠厚老实,其意不就是在贬低卫将军,试问忠厚老实之人,如何能行奇兵,指挥霍去病率别部八百人,冲击右贤王东大营?”
“想要攻讦卫将军,却又不敢明声言说,你在害怕什么?可是在害怕当今大汉皇后,害怕卫将军是未来太子的舅舅吗?有怨而不敢言明,不是虚伪又是何故?”
东方朔一番话,点破了庄青翟的小心思,一时间让这位转武为文的老臣脸上面红耳赤,手指着八字胡小男人,气得胸腹鼓荡,却半句话也说出来。
要说这位后世丞相也冤枉,或许打仗和治国很有一手,可在为人处世的情商上总是差上一筹。
不然也不会好端端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后面自家三位长史构陷坑死了张汤,却不成想人家张汤一计害三贤,顺带打包弄死了他这个丞相。
张汤案最惨的吃瓜群众,非庄青翟莫属。
此时主父偃都未开口说话,薛泽也明哲保身保持沉默,他出的这个头,其实让东方朔很不明白。
只能说,庄青翟者,有气节,心直口快,是个实诚之人,非他这种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
莫说东方朔本就有洞察人心,察言观色的能力,就单单是这一张嘴皮子,那也不是寻常人能说赢的。
而主父偃站在一旁就心里分外开心。
‘很好,天天让你们看着这货和我对骂,现在你们终于也能体会我的痛苦。’
“东方朔,庄老将军是我大汉肱骨,你不可无礼!”
“陛下教训的是,东方朔受教。”
嘴里说着受教,可东方朔眼角瞄见了刘彻嘴角的笑意后,脸上已经挂着了然于胸的神情。
“陛下啊,这群人狼子野心,蓄意攻讦功臣,甚至还故意忽视征西将军的存在,此等妖风邪气,断不可助长,请陛下惩罚今日胆敢质疑战报的群臣。”
“哦?你说他们还在故意忽视征西将军的存在?还有这回事?”
“那是自然,这些贼子们心可黑着呢,故意敲打车骑将军,质疑军功真实性,将大家的目光转移到车骑将军身上,等到战功核实,人人都只记得车骑将军,而征西将军更胜一筹的战功,也就被他们慢慢匿了下来。”
“试问陛下,此非毒计,又是如何?”
刘彻强忍嘴角的笑意,板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问向张汤。
“张卿可有见解?”
张汤素来极少过问战事,就连政务他也很少过问。
法家子弟,他的立场和初衷,更多的是在维护帝王的权利,加强皇帝陛下手中的权柄。
以及,维护社会安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汤这种法家弟子,讨好的是帝王,保护的是百姓,唯独对于卡在中间的世家与官僚残酷异常。
一般来说,刘彻除非有律法问题,或者官家子弟或皇室有人犯罪,很少问计张汤。
听到陛下问询,张汤没有答话。
而是很认真,很认真的站在汉律的立场上思考着,思考两位边塞主将,造假战报的动机与可行性。
片刻后,张汤的声音方才缓缓发声。
“陛下,张汤认为,征西、车骑二位将军,断无造假的可能。”
“军中人多口杂,且有各方家族子弟从军参与其中,千般谎言,绕不开二王首级,此事极易判断。”
“若是一人欺瞒,可行性极大,若是二将欺瞒,也能互相遮掩,可若是两支北伐大军,合计十数万人都在说谎,汤不信也,此必子虚乌有,三人成虎之言。”
“构陷一军主将者,依汉律当腰斩弃市,此番功绩太大,且牵扯裨将往上,至军团主将者百人以上,臣张汤请命,当下朝堂之上,发声者臣记得,总二十有七,当腰斩、夷三族之!”
“嘶~~”
群臣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跪倒一大片,什么主父偃,什么东方朔,都只是互相攻讦罢了。
给张汤这条恶犬机会,这货杀人都是以族为单位论的啊。
“臣等不察,请陛下宽恕!”
到了这一刻,刘彻方才体态轻盈的起身,背对着群臣,免得让人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张汤退下,诸位都是我大汉肱骨,只是质疑,并未构陷,莫要太过严苛!”
“臣,遵旨!”
“今日之事,朕可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再有人敢随意构陷朝中同僚大臣,莫要被朕抓到尔等把柄!”
“张汤拟案,汉律加入此例,凡构陷者反诬其告,罪与诬告其罪同罚!”
朝堂群臣噤若寒蝉,无人应允,无人反对。
刘彻缓缓转过身子,俾睨群臣继续说道:
“孟焕与卫青有联名请旨,意在阴山设郡,蚕食匈奴地域,诸位,请议一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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