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操戈的事情,放到任何时候都不那么让人高兴,更不用说,那一战死了六十多名玄甲骑,让好不容易渐渐壮大的寨子,几乎又重新回到了建立之初的规模。
沙漠的恶劣环境可不比安定的中原,六子留一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更不用说那些死在生产中的女人。
中原女人面临如此恶劣的生产环境,又如何能继续维持血脉的延续。
“你们不是老问我,明明有时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为什么还要恢复维持祭祀先祖的仪式吗?”
“因为我害怕,和德马、德邦他们害怕中原一样,我害怕的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我死去,寨子中将没有人记得自己曾是诸夏族裔。”
“到那个时候,那些大汉的人,将只记得始皇帝的暴虐,无人可讴歌大秦扫灭六合,统一文化的壮举,也不会有人记得三十万塞北秦军,血战长城,戍守边塞所做出的努力。”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只记得,曾经暴秦穷兵黩武,塞北秦军因为公子扶苏与蒙恬将军冤死的私愤,不救大秦的谣言,他们会狭隘的认为,塞北秦军逃的逃,投降的投降。”
“我们!!我们是一群罪人的后裔,逃到了外邦以后还变成一群蛮夷,莪们的后人变成第二个匈奴,变成一群没有先祖,没有底线的豺狼,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情到深处,孟焕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而行进在前头的张骞,也早已停下,默默的看着这群‘秦人’羞愤的掩面垂泣。
“唉!”张骞也有些唏嘘,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这里面有一些人已经不再是‘汉人’的模样,而他们还能为秦、为汉而战,全是那个令人不那么喜欢的孟焕,一直坚持不懈的主张祭祀,帮他们回忆血脉,才拉回了这群人的心。
这个孟焕,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让人讨厌。
等到这队人马重新整顿,再次踏上前往乌孙的道路之时。
张骞难得的主动靠近了孟焕,轻声诉说:“孟、孟将军啊,有一句话我着实不吐不快,其实……其实我们汉人并没有对塞北秦军有多少诋毁,当年……”
“我知道,王翦之孙王离,带走了塞北二十万秦军,随后在巨鹿之战,被项羽覆灭。”
“你如何能知道?你们不是孤悬塞外吗?”
孟焕面上带着一丝苦笑:“先前我说的王二叔,就是王离的后人。”
“这些事情只有首领知道,也是我父临终时告知我的隐秘,正如你顾虑的那样,有些事不能尽而告之。”
“三皇五帝太远,对他们这些失去族群的孤岛之人,太远的愿景不一定能看到,但是细数到三代以内的家族名誉,反倒是还能支撑他们坚持下去的希望。”
“再待在这里,焕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人的希望还能坚持多久。”
“是不是又要觉得我很卑劣?居然欺骗自己的兄弟姐妹,叔伯亲友?”
张骞却摇了摇头,郑重的在骆驼背上拱手拜道:“不!骞佩服将军,骞在匈奴的十年,品尝过独自坚守秘密的痛苦,所以能理解将军的痛苦。”
“不过,日后若是回了中原,大家得知了真相,您又如何面对他们?”
如何面对?
孟焕不知道,他只有每次在眺望着蓝天白云的时候,才会不那么孤独。
这里的天空依旧是那副天空,如前世的天空,如孟父也好,秦汉也罢,那一片广袤的天空。
“我没有骗他们!”
“我会为天子献上那份大礼,焕不求功名利禄,焕只要一个公平。”
“给始皇帝,给那些牺牲在统一六国,镇压不平的百万老秦人们,一个功过是非,皆如实载入史册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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