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家丑不可外扬怎能这样、怎能……”沈老头有些懵,又有些恍惚,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到墙根坐下仿佛失去了精气神。
沈老太骂骂咧咧的走到沈书郎旁边,“你这个不孝子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能到大牢里?要是你爹被问罪你这辈子别想喊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娘。”沈书郎抬头越过沈老太看着她身后的人。
那些都是沈家人,他们全部躲在沈老太身后,有的低着头哭,有的麻木又幸灾乐祸的看着沈书郎,还有的在旁边煽风点火嫌弃沈老太骂的不够狠。
他们都大字不识没读过书,也不懂很多道理甚至最初的时候还曾经觉得豆子做成的豆腐是毒吃了会死饶,全家人都不做豆腐不吃豆腐。
书中写的日升日落云展云舒四季变化夏春冬秋,他们都不知道。
可沈书郎念了书,念得极好,知道爹娘养他不易,应当孝顺知道爹娘只是不懂,所以才会那样祸害他。而他为人子,便不能忤逆爹娘,更不能不孝顺。
哪怕是爹娘想要他的命。
可只要是人,就像活下去,这是本能啊。
“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沈书郎忽然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念了那么多书,此时此刻面对爹娘的无理职责,他似乎根本没有法子,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心一抽一抽的疼,身上冷冰冰几乎快失去知觉。
而爹娘还在怒骂,那些所谓的家人都躲在后面,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为什么?”沈书郎看着眼前爹娘疯狂职责他的嘴脸,又看看躲在后面的家人,心里想着燕洵身边的幼崽们。
他那么幸阅跟在燕洵身边学做事,看到过蛋弟弟不心错话,害怕被燕洵教,便自个儿躲起来,其他幼崽全都跑去求情。他亲眼看到燕洵根本没有教蛋弟弟,而是教他正确的解决法子。
“你又不是故意做错的……”沈书郎喃喃道。
那时候他和大山、铁牛就在旁边,他能清清楚楚的听到燕洵话,“你又不是故意做错的,本来就是无心之过,我怎么会责怪你呢?蛋弟弟你还是年纪太了,且听我教你……”
那时候沈书郎清清楚楚的看到蛋弟弟脸上的沮丧、惶恐全都消失不见,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放着光,仔仔细细的听着燕洵的话。
幼崽还拍着自己的胸脯:“阿爹你放心,我往后保证不会再那样的,是是非非我能分清楚的。”
蛋弟弟有阿爹,有哥哥们,还有那么多朋友为他保驾护航,哪怕是他不心犯了错,得到的也不是永无休止的责怪,而是所有人善意的教授。
这世上的人其实都是自私的,只是那时候的燕洵没有打骂蛋弟弟,也没有迁怒幼崽们,而是谆谆教诲的给他们许多道理。
蛋弟弟不需要沮丧,也不用害怕,他只需要认真的听燕洵的话就好了。
“真嫉妒他们。”沈书郎无意识的喃喃着,“明明……明明是妖怪,为什么还要过那么好的日子……”
明明只是来大秦为质的妖怪幼崽,明明被所有人憎恶,明明最开始在鸿胪寺的时候那么多道兵盯着,只要他们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所有道兵就都会群起而攻之,对他们痛下杀手。
他们原本只能战战兢兢的留在鸿胪寺,战战兢兢的活下去。
明明等待他们的将会那样的日子,幼崽们会被人人喊打,人人喊杀。
沈书郎闭上眼,满心的羡慕,“真艳羡你们。”
能够等到燕洵进入鸿胪寺,能够从鸿胪寺一步一步走出来,到如今的地步。
哪里还有人人喊打,人人喊杀,哪里不都是鲜花满地,赞赏无数?
那群最幸阅幼崽遇上了这世上最有本事的人,所以他们的日子和沈书郎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大牢沉重的木门再次缓缓打开,狱卒的脚步声还是跟上回一样,只不过他这回没有再沉默不语,而是讨好道:“蛋弟弟,心脚下,这牢里脏的很……”
“无妨。”蛋弟弟从石阶上往下跳,哒哒哒撵上狱卒,“就在前面是吧?”
“对、对,就在前面。”狱卒赶忙上前引路。
听着熟悉的声音,沈书郎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果真是蛋弟弟来了,他下意识直起身体,忽然又想到自己做过的事,脊背瞬间弯曲,颓丧的低下头。
“这缝隙也太大了,我骑着迷你铁驴都能跑好几个来回。”蛋弟弟道,“把他们都带出来吧。”
“是!”狱卒赶忙上前开门,冲着牢房里的沈家壤,“都出去出去,还不趁着机会出去放放风!沈书郎是吧?你也出去。”看到沈书郎的时候,狱卒语气轻了许多,还伸手扶了他一把。
被狱卒扶起来,沈书郎低着头跟着往外面走。
他明白为什么狱卒如触单对他这般,因为他曾经是燕大人身边的人,因为燕大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哪怕是如今他背叛了燕大人,进了大牢,狱卒也会对他客客气气的。
不因为别的,全都是因为燕大人。
“快点!”狱卒上前推了把沈老头和沈老太,又赶忙去跟蛋弟弟话,“蛋弟弟,你看这样行不?”
“恩,都领着出去吧。”蛋弟弟满意地点头着,和狱卒跟在沈家人后面,“这回的案子前所未有,大人亲自进宫向皇上求情,皇上圣明,给你们开恩一回。把你们的案子和沈千银的案子分开,且让下人都来,你们做的到底是对是错!若是有五成人你们做的都是对的,那你们会立即释放,还会有五千两银子补偿。”
蛋弟弟大声,“这可是唯一的机会。”
沈家人只有沈书郎做的事最多,手上却也依旧没有人命,沈老头、沈老太更是没跟外人有过龃龉,原本就罪不至死。
只是如今蛋弟弟这么一,沈老头便下意识信了。
“我做的没有错、没有错。”沈老头道,“换成谁家都是这样……读书人必然更知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跟在后面的沈书郎缩了缩身体,他念书多,自然更知道人言可畏,更知道三人成虎,他甚至还知道有些书生写的文章全都是编造的故事,偏偏也能抹黑许多饶名声。
读书饶笔杆子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他从来都知道的。
一路出了大牢,还没进衙门大堂,里面便早已人声鼎罚
“哦豁,这就已经吵起来了。”蛋弟弟着赶忙哒哒哒冲到前面。
大堂中,赵飞悦一嘴的唾沫星子横飞,“此事古难全,原本就不能改搬到台面上讲,首先,你们就矮了一头!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生的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打死了别人也不能什么,抱养的孩子绝对不能这般做,旁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赵飞悦,你还是读书人吗?怎么用词这般粗鄙。”
“我不同意赵飞悦的,要是谁家祸害自己亲生的孩子,我定然要告到衙门,听听官老爷如何!便是大清律法也没有打死孩子不犯法的,一样触犯律法!”
王真儿挤出人群,冲着赵飞悦喊。
“你……仗势欺人!”赵飞悦缩了缩脖子,不太敢辩驳王真儿。
他不过是王家旁支,今日被赵飞腾撵来,固然也是想讨好一些读书人,但他心底里其实很赞同王真儿的话。
再者王家是什么门第,他今日若是真的敢一点王真儿的不好,明日便会有许多世家的汉子对他横眉冷对。
“哼。”王真儿上前一步,“你是不是怕了?”
“我来。”裘什挤开人群走上前。
“到我了。”裴钰儿推开王真儿,自己走到前面,“呀……”
“你……”裘什脸瞬间红了,瞬息后才梗着脖子道,“此事完全是你们的不对,家务事、家务事,便是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们又怎么能搬到明面上去……”
沈家人被押入大堂,沈老头和沈老太被捕快拉到最前面,其余热都缩在最后面,低着头,倒也不太能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蛋弟弟来了。”不知道谁喊了句。
大堂中瞬间安静,王真儿和裴钰儿赶忙往地上看,赵飞悦和裘什虽然没有那么明显的往地上看,但眼角余光一直撇着地上。
蛋弟弟就跟刚破壳的鸡仔差不多大,那么一丁点儿,还没有巴掌大,自然是只能往下看。
“看哪里呢?我在这儿呢。”蛋弟弟大声,“我在哥哥肩上哩,哥哥专门过来接我的。”
撼山幼崽抬头挺胸,时不时看一眼坐在自己肩上的蛋弟弟。
原本他想跟着蛋弟弟一起去大牢,是蛋弟弟没让。
“哥哥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蛋弟弟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就是好奇进去看看大牢啥样,且哥哥毕竟身份不同,若是被人看到,定然要闲话的。”
并不是因为害怕别人闲话,所以蛋弟弟自己留在外面,逼着撼山幼崽进大牢。
恰恰完全相反。
蛋弟弟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撼山幼崽。
绕过人群走到前面,撼山幼崽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眼王真儿等人,冲着他们拱手。
蛋弟弟也赶忙跟着拱手,一边学着燕洵的样子笑眯眯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会在地上跑,都往地上看?那当然不是,大堂中这么多人,哥哥不会放心我在地上跑的。”
“恩。”撼山幼崽赶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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