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在那,看看有没有事……”
当寨子里的青壮们点起火把,找到了胡麻时,他正坐在砍倒的歪脖子树边休息。
浑身上下,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夜风吹来,幽寒刺骨。
但也因着这出了一身冷汗,之前身体里那种燥热沉重倒是完全消失,只觉通体轻爽。
刚刚他发起了这个狠,倒不全是气的,更有大半是吓的,这个世界很邪门,有邪祟,有肉山,有走鬼人,但胡麻却意识到,居然还有比这些东西更吓人的。
哪怕是邪祟来害人,自己也能看见,感受到,它想害自己,还有個过程,有个允许自己稍稍进行一下反抗的能力。
可是,现在自己遇到的是什么?
对方究竟做了什么,居然可以凭空就让自己得了重病,一身炉火都压制不住,小红棠都看不见敌人在哪?
这种摸不着逻辑的事情,最为吓人,也让本身就惜命的他,心里生出了强烈的怒火与杀心。
“小胡麻,你没事吧?”
而二爷早先就已心急不宁,带着人找到了胡麻,便看到了这歪脖子树,浑身都是不自在的感觉。
他并不擅长走鬼,但是这六十年的童子身非同小可,觉得不自在了,便知道周围肯定有邪术的残留,再加上果然在这里看到了胡麻,心里紧张的都颤了起来。
“这老树害人。”
胡麻喘了口气,指着歪脖子树道:“要不是婆婆提醒,我就被它害死了。”
“老树?”
二爷急急上前,拿着火把照了照,看到了树边的浮土,两脚给踢开了,坑里顿时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包袱。
他用脚踢开,却见里面居然是红纸剪的娃娃,上面有胡麻的生辰八字,还有一只破破烂烂,不知放了多久的布鞋,在场人却是不识,但也隐约猜到了这鞋子是谁的。
“不是我,不是我呀……”
见着这包袱,被人簇拥着带了过来的崔家二媳妇,顿时扯着头发大喊了起来:
“是老大老三埋的,不是我,千万别来找我呀……”
“……”
她人已经吓疯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更诚实,寨里人听了,已是纷纷脸色骤变。
“那婆子……”
二爷气的脸都歪了:“消停了这么多年,竟还没忘了她那邪术!”
寨子里上了点年岁的,一听二爷的话,再看到这东西,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年轻人只记得胡家的走鬼婆婆,但胡家来寨子之前,大羊寨子里也是有懂魇法的弟子的,那就是崔家奶奶,尤其是看到了她在这树下埋的东西,再想到了崔家的事,更没不明白的。
“这……这崔家想害人,遭了报应?”
“呸,活该,这样的害人精,怎么敢留在咱们寨子里?”
“……”
一时间,寨子里的人也都人人色变,不顾崔家刚遭了大难,便咒骂起来。
乡里乡亲的,害人最难提防。
胡麻出生的时候,这崔家奶奶就在寨子里,还帮着烧热水送红鸡蛋,八字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而这只脏鞋,想也不知道是胡麻什么时候穿过的,竟被她偷偷藏了起来,留着害人,这种事情,对同一个寨子的人来说当真是防不胜防,当然也就是寨子里的人最为痛恨的。
她能害了胡麻,那寨子里哪个人害不了?
一行人骂着,将胡麻扶进了屋子里,有人去给他盛了半瓢水喂着喝。
“找到了……”
正乱作一团间,却也有人快步的从老火塘子方向赶了回来,手里举着一包被烧了一半,兀自冒着青烟的东西,给老族长并二爷看:
“崔家媳妇过去烧的,有人看见了,只是不知是什么,找了两圈才找到。”
却是老族长一见寨子里出了这么大事,便感觉不妙。
有老火塘子里的先人看着,不该这样,于是赶紧派了人去老火塘子那里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二爷接过了这些东西,只看了一眼,便厌恶的丢到了门外,道:“是婆娘的骑马布包了狗血浸泡过的黑太岁,烂木头,还有粪……这是最污秽的东西。”
“她拿到老火塘子那里去烧,先人们都看不见这寨子里的情况了,有了邪祟在这里作乱,当然也就没法子庇佑了……”
周围人听见,更是满心愤怒。
那塘子里埋的可都是自家先人,谁能办出这种对先人不敬的事来?
“呵,也是崔家遭了报应。”
老族长平时是个和事佬,这会子也怒了,微一琢磨便明白了里面的关窍,愤愤冷笑:“这崔家害人,怕先人们出手阻扰,就先烧这秽物,遮了祖宗们的眼。”
“却没想到,自己害人的邪法被破了,结果反噬过来的时候,同样也因着先人们看不见,才害死了自己全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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