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觉得本世子会娶一个声名狼藉的下堂妇为妻呢?”
被羞辱的女子神情自若,葱白的指尖夹着黑子不疾不徐落入棋盘,淡淡吐出八个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陆瑾昭轻嗤,嘴角噙着几分嘲讽的笑意,抬眸打量着对面的宋君黎。
一袭湖蓝粗布裙映出几分清冷,用木簪挽着简单的发髻,樱唇轻掀,一双小虎牙狡黠微露,秀眉习惯性微蹙,杏眸一直落在棋盘上。
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个清秀佳人,却胜在这份清倦气质。
而宋君黎的‘光辉’事迹,可是连他这个远离尘世的人都有所耳闻。
“宋姑娘话本子看多了吧,现实可没有以身相许的情节,只有恩将仇报。”
随着慵懒随意的声音,陆瑾昭手中多了把短刀,抵在宋君黎的脖颈。
宋君黎扯扯唇角,并未有一丝恐慌,抬眸挑挑眉,“陆小世子这是打算恩将仇报了?”
“是又如何?知恩图报是好人做的事。”陆瑾昭握着短刀,锋刃巧妙的挑起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本世子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宋君黎抬手一把握住锋刃,鲜红的血珠滴落在棋盘上,“那就看看世子能不能杀了我。”
刀刃滑至喉咙,一用力便能刺穿喉咙,突然陆瑾昭猛地松手,错愕惊呼:“怎么回事?”
宋君黎将短刀随意丢在地上,垂眸遮住眼中寒意,目光再次落入棋盘中,“世子不是好人,我自也不是善人,也不会做不求回报的善事。我既然敢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也当然会给自己留条退路。”
“给我下的什么毒?”陆瑾昭轻揉发痛的掌心,扫过不远处的药碗,也明白了原因。
毒是下在药里的,要不等死,要不中毒。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宋君黎是会毒术的,没想到百般小心,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无关性命的小毒而已。”宋君黎浅笑,“不过是将我的痛感在你身上放大十倍。当然,我若是死了,你也会比我痛苦十倍的死去。所以,我好你才能好。”
“世子放心,我这人最是怕痛和惜命,一般不会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陆瑾昭攥紧的手指松开,目光也落在棋盘,阴阳怪气道:“难怪江云暄不惜给自己戴帽子也要毁了你,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你能担得起‘毒妇’二字了吧。”
宋君黎神情微变,夹着棋子的指尖轻颤,呼吸下意识收缩,愤恨的血液在体内再次翻涌,她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那件事。
江云暄,当朝位高权重的首辅,也是她曾经的夫君。
她本是宋太傅之女,张扬明媚,六年前对江云暄一见钟情,为了爱情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他,陪着他吃糠咽菜,从一个秀才到现在权倾天下的首辅,有情饮水饱,她以为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淑女从来多抱怨,娇妻自古便含酸。
看到江云暄为了一个曾经抛弃过他的女子情根深重,不惜强取豪夺,贬妻为妾,嫉妒将她所有的理智吞噬殆尽,她恨自己只是他的一块垫脚石。
她的阻挠,让江云暄和那女子愈发亲近,她也被搞得声名狼藉,活成了盛京最大的笑话。她确实是坏到骨子里的‘毒妇’,可毒妇再毒,终究还是输了。
那是一个很耀眼的女子,听说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吸引,可笑,被她迫害至此,却不知那女子是何模样。
为了女子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江云暄在老夫人寿宴当日,不惜给她下药,在众人面前构陷她偷情。
而后,又故作情深的宽恕她的行为,为她求情,只留下一封休书,免去浸猪笼羞辱的死刑,让她余生在佛堂忏悔。
她的人生怎么会走到如此地步?直到她发现了那女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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