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抬首,呆呆望着太后的方向。
“这些年,哀家自认待你不薄。看在已故长姐的面上,更是多有照顾。当初给你出入宫的玉牌,本意是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端起那盏凉透了的茶水,挥退想要上前换盏的陶姑姑。
碗盖拨弄碰撞出声响,平阳侯夫人一颗心几乎悬到嗓子眼,在对方平和的声调里彻底掐灭。
“既然你不明白,那从今以后玉牌便收回来吧。”
那哪里只是一块玉牌?
更是平阳侯府的殊荣!
前后只进宫一趟,就什么都没了。她回去该怎么和丈夫平阳侯解释?
七八月的天闷热无风,穆氏却像是整个人掉进冰窟里,冷的忍不住身子颤抖,“娘娘、太后娘娘……”
费力张了张口,她还想说什么,太后却视线都不偏一下。
“你也回去吧。”
“……”
暮霭沉沉,斜阳残红铺满天际。
昔日心高气傲的平阳侯夫人,像只斗败公鸡,在跨出宫门那瞬,忽地想起不久之前被她算计不得不与夫家和离的女人。
尚芙蕖的长姐。
不过一个普通市井妇人,在她手底下毫无反抗之力,是轻松就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弱小蝼蚁。
原本想借她这段关系,拉尚芙蕖下水。没想到她那位长姐性情刚烈至此,勘破真相后没有哭闹也没有纠缠,二话不说决绝果断地将嫁妆全都抬出门。
也是这样的天,大片艳红云霞铺在身后,染血布匹一样。
那个女人站在马车旁,面容苍白,一双眸子却黑亮有神。
和尚芙蕖极像。
她早该想到,这俩是亲姊妹,行事作风也是一样的。
再想到平阳侯府从前的待遇,穆氏不由开始懊悔。要是没去动尚娉婷,就不会招惹上尚芙蕖。
平阳侯的殊荣也就还在。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越想心中越恨,那口堵在胸腔的恶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一把挥开车帘,穆氏将随行的侍女叫到跟前,“肖云娘最近怎么样了?”
侍女小声地回,“那个姓杜的书生,要娶她过门当正妻了。”
“呵。”平阳侯夫人冷笑一声,“还有人上赶着认别人儿子的。”
“不过,他这次复试名次不错,听说有贵人看重他,专门留在身边做事,也算是一朝得势平步青云了。”
侍女又道,“所以,他那个老娘现在抖起来了,出门墙都能被撞倒。四处逢人就说,自己儿子休妻做的对,是尚氏无福,还挡了他们家的福气。”
乡野村妇,粗鄙不堪。
平阳侯夫人不愿多听,嫌脏耳朵,“尚家那边没说什么?”
侍女摇头:“尚家那对母女只顾着忙绣坊,没搭理过。倒是杜母主动上门过,才嘲两句就被尚母一盆洗脚水泼跑了……那位尚家夫人,也是泼辣货色。”
总结一句,尚家女人都这模样。
平阳侯夫人还是嫌粗鄙,“尚氏那个孩子生下来了?”
“是,瓜熟蒂落,是个女儿。”
“既然留下孩子,想必还念着旧情。”平阳侯夫人早早打听过,对尚家女十分鄙夷,“见到杜元修飞黄腾达,也早晚会回去。再刚烈,面对泼天富贵也得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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