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域崩溃,反噬其身,奇经八脉气逆倒行,蚩主口吐血浆,狰狞的自上而下裂开,裂痕贯穿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层久不见阳光而变成苍白的皮肤。
陈昕腕轮一翻,作势挑动。
只听刺啦一声,「无前」刀尖拨动蚩主的半张青獠鬼面,鬼面彻底裂开,掉下的同时,撕掉了他半张脸皮。
蚩主的面具,早已和他脸的血肉长在一起。
九黎寨的蚩傀、蚩将,以及蚩主,最重的便是脸上这张代表着“请神降身”的面具。
内部之间,彼此争斗,谁胜则能夺取对方的面具,取而代之。
这代蚩主,便是当着九黎寨众目睽睽,亲自撕下了上代蚩主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而这一戴,便是五十年。
至今,九黎寨内从未有人能夺取过他的面具。
时间久到,蚩主都忘却自己真正的模样,也忘却摘下面具后的感受,当血淋淋的脸皮被撕下时,他感受到不是久违的真实,而是慌乱。
“竟然真的长在一起。”
陈昕淡淡评价,他知道九黎寨的规矩。
每代蚩主,面具戴上,无论吃饭睡觉都不会离身。
而九黎寨的面具,乃是用魂灵木制造,久戴能与宿主融为一体,所以有点好奇。
蚩主这张面具下,还有没有人脸。
如今看来,是没有的。
咻!
陈昕踏步《咫尺天涯》,躲开了盛怒的刀斩,迎面挥下的尖齿刀刃甚至碰不到他的衣角。
虚幻的身影在蚩主身后凝实,陈昕扬起「无前」,凌厉至极的刀芒跨越空间与时间的限制,凝作璀璨的一道白线出现在蚩主的咽喉上。
天意刀·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以陈昕如今的功力,刀法一出,即是名副其实的天意钦定。
大好头颅从脖颈上滑下。
蚩主身死道消。
「帝恨」从掌心掉下,连带着那一式未曾斩出“十方杀无赦”也化为乌有。
轰隆隆!
陈昕皱起眉头,蚩主一死,周围的一切旋即崩塌。
「仙渊」自上而下层层破灭,但陈昕看不到的上方,万灵谷则是一块又一块的消散。
“这片意识世界终究是蚩主主导,牵线搭桥建造,他一死,世界的所有全都不复存在。”
陈昕看向下方的婆婆和阿稚。
两人惊愕,本想先治好伤再去帮助陈昕,但没想到蚩主“转瞬即逝”。
蚩主一死,她们的存在也维持不足。
阿稚和婆婆就像抓住线头将一件毛衣抽成毛线团般。
被不知名的存在抽出线头,一点一点被抽丝剥茧,归于无形。
两人并不惊慌,蚩主死去,「陨生三途蛊」失去生命来源,维系不了意识世界,她们自然就被踢出去。
阿稚还朝陈昕挥了挥手,期待等会出去的见面。
陈昕点了点头,挥手回应,看着两人被抽丝,直至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仙渊」也消失殆尽,周围只剩白茫茫一片。
所以……
我怎么还在里面?
就连蚩主和他手上的魔兵「帝恨」都消失了,为什么我还什么事情都没有?
陈昕打量了眼自己,浑身上上下下没有一点痕迹消失,就连刚刚射杀血蝉的陨铁箭,还留在白茫茫的地面上。
不是,哥们?
……
现实。
海龙屯上空。
阿稚和婆婆同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正在坠落的无首尸体,蚩主在意识世界的死亡反馈到现实中。
砰!
死亡之后,维持不住浮空的蚩主之尸,在地上砸出巨响。
婆婆只是瞥了一眼蚩主,旋即紧张地看向阿稚,浑然不在意自己的「时之虫」的剩余。
果不其然,阿稚的体型急速缩水,一如意识世界中的般变成瓷娃娃。
轮回反噬加剧,这场战斗后,阿稚本就所剩无几的时间,更如同风中残烛。
京中的那二人,算得阿稚的一线生机在陈金令处,可这“生机”又该如何应验?
婆婆心中也不清楚。
陈昕……估计他也不知道。
阿稚体内「轮回蝉」源自蛊神遗蜕,天蛊推演不了涉及蛊神的事情,只能靠中原的卦术,大不了自己拼了这张老脸,再去求一下朝天观。
阿稚睁开眼睛后,看了眼自己变小的双手,立即又看向陈昕,一息,两息,三息,陈昕还未睁开眼睛。
“婆婆,不好了。”
阿稚语气凝重。
婆婆也意识到不对劲,按理来说,陈昕应该和她们前后脚苏醒才对,难道被困在其中?
咻——
阿稚已经飞掠到陈昕身旁,伸出葱白手指欲点向对方的眉心。
但她的手指僵在半空,阿稚惊讶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她在陈昕身上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婆婆随之感到,紧张的表情变成错愕,她亦是察觉到了……
蛊神?!
……
砰!
海龙屯。
虽然杨应龙、巫王已死,但蚩主尚在。
三派之中,不分高低,可隐约还是奉九黎寨为尊。
风伯雨师两位九黎寨太上蚩将并不想前功尽弃,也料定剑主留给双剑的真气所剩无几,凭借威势,镇压下逃跑的声音,带领剩下者将五毒教剩下的几人团团包围。
双方皆没有神意宗师,自己这一方人数又几十倍于对方,为何要溃逃?
「惊鸿」和「清音」坐镇在五毒教上空,如同划定出不可逾越半步的雷池。
但正如风伯雨师预料般,斩杀巫王后,陈昕留给它们的真气残余无几,故而没有主动出击。
气机与杀机交织在战场,几番试探让风伯雨师发觉双剑的虚弱。
沉默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
不过三十个呼吸。
在风伯雨师按耐不住的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头颅打破了阵地的寂静。
砰!
紧接着,是一具无首尸身。
砰!
风伯雨师刚刚提起的真气瞬间被他们压回丹田。
头颅咕噜打滚着,恰好滚到了无首尸身的脖子上,组成一副人型。
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
——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