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打瞧了陈昕一眼,打趣道:“陈兄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目光如炬。”
“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到了总督府再和你详谈。不过有一点,十三翼和俺答帐下高手虎视眈眈,大同现在确实急缺陈昕你这样的战力。
还有则是因为‘那个人’似乎有些异常,我们不放心,也需要你来看一看。”
陈昕闻言问道:“什么异常?”
托克托他二十几日前才见过,莲种根深蒂固,未有动摇的痕迹,能有什么异常。
而且回去之后,还有哑不害的存在,两人对刷莲种,加深控制,想要出现问题几率太小了。
沈炼心念一动,缓缓开口。
他和托克托之间的联络并不频繁,除非有军事调动这样的紧急情况。
不然托克托一般只会半个月左右联络一次沈炼。
二十几天前,也就是托克托被派去支援哑不害夺取青云城宝藏的时间点。
当时正好是约定的联络时间,一般托克托会前后浮动一两日,确保不会因为时间固定而露出破绽。
不过托克托在大漠耗了好几天,以往与沈炼联络的手段都失效,故而只好中断联络。
而沈炼在那个时候,左等右等,直到过去了三天,仍然没有得到了托克托的联络传信,心中就升起了一丝怀疑。
近几日,托克托却忽然连传好几道情报,情报数量和类型与之前有不小区别,瞬间让沈炼提起十分警惕。
当陈昕询问有什么异常的时候,沈炼顺势把自己的怀疑道出来。
陈昕闻言解释道:“‘那个人’二十几日前被派去了大漠争夺青云城宝藏。”
“怪不得当时联系不上。”沈炼恍然大悟,解释了一个问题,但还有另一个呢。
陈昕顺势一问:“暗记可还在?”
沈炼迟疑道:“在倒是在,我也检查过了,并无虚假,可……”
托克托身上有一本密语册,但密语册只是掩人耳目的东西。
存在与莲种之中的联络暗记,才是陈昕和沈炼分辨真假的保证。
若托克托摆脱控制,莲种凋零,自然不会记得暗记的形制。
他发出的情报哪怕是以密语写就,没有暗记存在,沈炼亦不会相信。
“暗记存在就好,至于情报,应该是因为多了一人的缘故。”
陈昕将大漠中遭遇哑不害的事情传音告诉沈炼,营盘人多耳杂,不好宣之于口。
“好家伙……”
沈炼听得目瞪口呆。陈昕竟然不声不响又在俺答汗那里埋下了一个谍子,一个义子,一个长女,就差把俺答全家都给弄叛变了。
“此事事发突然,回到鸣沙关又跑了趟光明顶,还没来得及传信告诉你。”
陈昕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遇上三名神意,又接着讨论起袭击光明顶要兵贵神速,就把哑不害抛之脑后了。
跑了趟光明顶……沈炼嘴角一抽,居然能把奇袭明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和进攻光明顶比起来,在俺答汗身边多加了一个间谍确实是小事。
陈昕话音一转,正色道:
“暗记尚在,人就没出问题,但情报是真是假不一定。几次军事行动失利,俺答应该意识到内部有问题,可能会散步假军情,沈炼你还是仔细甄别一下。”
暗记寄存于莲种,莲种控制他人。
想要解除控制,必须清除莲种,莲种既失,暗记不存。
所以暗记和解控绝对相斥,有我无他,有他无我。
除非托克托是在写完密信,留下暗记后,才被清除莲种,然后又没有重新编写密信,而是在原件上修改,且没有涂抹,没有删改……
只有如此之多的巧合,才能制造出一张没有破绽,带着暗记的假密信。
沈炼点了点头,同样神色严肃:“我知道。”
交谈之间。
两人已经来到了总督府,卫兵本欲阻拦陌生的陈昕,但见到沈炼那一张脸,当即退回原地。
“陈兄,新任宣大总督名叫王崇古,王大人是圣上亲自任命,不是仇鸾那种货色。军功卓越,手段斐然,镇守宁夏,套寇不复猖獗。圣上将他调过来,是有想要彻底安定九边的想法。”
沈炼暗中传音给陈昕。
他知道陈昕最近活跃在内地和西北,又一路匆匆赶来,对九边的新变动不甚了解,于是主动介绍新任总督。
陈昕淡淡颔首,示意知道。
沈炼大步流星,带着陈昕进入总督府,来到签押房内。
屋内有数人在场,似乎是在议事。
还有几名披甲执锐的护卫部署左右。
陈昕眸光扫过众人,微微挑眉。
沈炼没有注意到陈昕的小表情,带着他介绍起了在场众人:“陈兄,这位是宣大总督王大人,这位是大同巡抚方大人,这位就是我们的同僚罗金令。”
随后,沈炼看向三人,微微一笑:“几位大人,陈金令想必不用我多废口舌了,他才刚刚和计金令,昆仑派神意一齐踏破明宗光明顶,震动江湖。”
坐在案桌后的是总督王崇古,他的左手边是巡抚方逢时,右手边是坐镇大同的金令罗传经。
光明顶的消息顷刻间就传遍天下,王崇古三人听到陈昕的名字自然是如雷贯耳。
如今一见,更是震惊,此人宛若一个择人欲噬的黑洞,古怪而强大,功力深不可测。
王崇古和方逢时都有军旅出身,带过兵打过仗,备着一身武艺。
罗传经自不必多言,神衣金令武功非凡。
三人的目光不会有错。
王崇古起身,神色郑重,拱手道:“陈金令刚破明宗,即不远千里,火速驰援大同,数日迅至,一路上想必辛苦了。”
“职责所在,王大人不必多礼。”陈昕拱手回道。
沈炼则道:“陈兄,刚刚没有把事情告诉你,如今大家都在,也是时候……”
“先等等。”
陈昕摆了摆手,打断道:“谈正事之前,要先解决一些耳目。”
“耳目?”
沈炼不解:“签押房重重看守,生人勿近,怎么可能会有鞑靼人的耳目在?”
“有的。”
陈昕语气幽幽:“而且就在我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