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天庐位于重峦叠嶂间。
一路上,衣以梦在为陈昕讲述炼天庐的由来。
轩辕笙在太白群山探寻多年,终于探得一地心火喷涌之地,火色偏青,状似绽莲,温度奇高,熔炼天外陨铁亦或者寒铜金精不在话下。
得觅此奇火,轩辕笙当即筑庐与其上,找炼器房与之毗邻,引地心火入熔炉而用于锻器。
由于此火炽灼,近乎无物不可融,轩辕笙为其庐取名为炼天庐,虽有夸大,但也贴切。
听罢,陈昕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地心火涌”、“其色偏青”,“状似绽莲”,你这火来历不简单啊……
“怎么了,陈大人?”衣以梦不解地看向表情古怪的陈昕。
“那倒是没什么。”陈昕眼神一斜,摇了摇头。
衣以梦没有深究,反倒像是想到了什么,悠悠叹了一声:“说起来,炼天庐这个名字当初还是公孙大师帮师父想的呢。”
公孙景?还有他的事情?
陈昕望向衣以梦,目光带着疑惑。
“师父和公孙大师年少的时候,也是至交好友。”衣以梦娓娓道来旧事:
“当时他们天资横溢,率性随心,故而与铸剑山庄弟子格格不入,受到排挤疏远。”
“不过,师父和公孙大师并不在意,他们二人对彼此惺惺相惜,引为知己,彼此印证铸剑技艺,进步飞速,很快超过了匠作堂的长老们,众弟子们也从排斥转为追捧。”
“时人经常将师父和公孙大师相提并论,争论谁强谁弱,因为师父先一步锻造出五品剑器,所以经常在他人争论中压过公孙大师一头……”
“这把五品剑器实则是师父和公孙大师合力研究出来的,但当时师父较早锻造出成品,而公孙大师慢上一步。”
“此后师父和公孙大师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直到前三届的名剑大会上,师父在‘拔仙之巅’以「正阳」剑击败公孙大师的「折冲」剑,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
陈昕听完后唏嘘不已。
这天下四大铸剑师中的这两位年轻时竟然还有如此往事。
天才往往与自矜相伴相随。
轩辕笙和公孙景在天赋刚刚显露的时候,受到众铸剑山庄弟子的排斥,这才有了交集,并且齐心协力共同进步。
但随着天赋完全显现出来,自知差距遥不可及的铸剑山庄弟子改变态度,两人所处的舆论环境已经没有那么差,再和对方报团显得没有必要。
锋芒毕露的二人将心中的傲慢如同仙人掌展现出来,将关系紧密的彼此刺得遍体鳞伤。
这时候又出现争论谁更胜一筹这档子事,加深两人之间的隔阂,最终日积月累下,在名剑大会上爆发,两人彻底决裂。
“怪不得。”
陈昕道:“这次公孙大师也在铸造二品剑器,看来他还是想要和轩辕前辈一较高下。”
“是啊。公孙大师有这个想法,师父又何尝不知道呢。”
衣以梦点了点头,随后颇为惋惜的想到,其实现在师父也对当初的事情暗暗懊悔,若是他们当初能抹开了颜面摆明了讲清楚,昔日的好友又怎么会闹得这么僵。
只可惜,年少人轻狂。
三言两语间,陈昕和衣以梦已经走出了太白峰七八里开外,炼天庐就在眼前。
朝霞洒落以一处小山丘。
丘顶用藩篱围着的地域,外圈零星散落着几间木屋,正中间是一间热气冲天的炼器房,地心火就在其下。
两人纵身一跃,踏入炼天庐。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炼器房中传出:“陈大人,你们来得正好!”
陈昕和衣以梦刚刚落定脚步,立时觉察到一股强大至极的剑气从炼器房中爆发。
“师父剑成了!”
衣以梦闻言大喜过望,正要踏前进去查看。
陈昕一把拉住了她,下一瞬,滚滚气浪以炼器房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如狂涛骇浪般拍打向两人!
陈昕眉头一皱,降龙掌·见龙在田打出,掌力澎湃,隔空在两人前方布下一道三米之厚的气墙。
嘭!
滚滚气浪在陈昕面前骤然停下,不得寸进!
衣以梦反应过来,吃了一惊,若不是被陈昕拦下,她可能就要猝不及防下好生受着这一击。
气浪席卷中,一道身影随之从炼器房中倒飞出去,但不显狼狈,反而游刃有余的在地上连点数步,抵消作用力。
人影退到陈昕二人身旁,定睛一看,正是轩辕笙。
“轩辕前辈。”
“师父。”
陈昕和衣以梦看向他,各自道了一声。
轩辕笙无奈摇摇头一笑:“铸剑已成,剑成二品,名为「惊鸿」,只是……「惊鸿」剑灵顽劣,倒是让陈大人见笑了。”
陈昕点了点头,欲要开口。
他话还没有说出来,但见炼器房之中一道毫光冲天而起,速度之快,在场三人肉眼都无法捕捉。
冲霄之剑光芒闪烁,明灭不定,顷刻间化作怒蛟腾龙游溢于天穹,穿云破雾,像是在与天上地下亿万生灵宣告自己的诞生。
陈昕见之一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轩辕前辈这名字倒是没有取错。”
轩辕笙抚须大笑,豪气干云。
得到这位救命恩人的神衣金令认可,对于他来说比锻造出二品剑器还要快意。
咻!
瞬息间,「惊鸿」自天而落,插入众人前面的空地之中。
这时候陈昕才看清这把以万年龙寒玉打造的二品神剑的样貌。
「惊鸿」通体净白,剑身修长犹如琉璃,灵光飘然,隐约透露着极阴极寒之气,虎啸龙鸣之雷音,一眼可见其非同凡响。
剑上灵性跳动,似乎对眼前陈昕三人产生了好奇,有着跃跃欲试的感觉。
「惊鸿」的灵性在诞生瞬间就在迅速成长,从最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到现在的运用自如。
从最开始的情绪单一,只对自己的铸剑师有淡淡好感,到现在情绪多样,克服了最原始的好感,对于整個世界产生了好奇。
但诞生到现在的短短时间内,「惊鸿」是不可能完整认识整个世界。
这段时间便是让这把二品灵剑认主的最好机会。
这也是轩辕笙只邀请了陈昕一人来观剑的原因。
轩辕笙眼神微微倾斜,扫向陈昕,示意他上前与「惊鸿」沟通。
陈昕点了点头,一步向前走出,顿时「惊鸿」的灵性便聚焦于他身上,好奇、打量、疑惑、喜欢……各种情绪交替浮现。
就连陈昕都摸不准「惊鸿」在想着什么,不过他确信一点,「惊鸿」并没有讨厌他。
恰在此时。
轰!
一道刚猛无尽的刀芒从天而降,连绵不绝的太白群山好似震上一震!
陈昕所在的位置漫天飞沙,地面赫然开裂,深不见底的缝隙撕裂开了整座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