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英国佬来说,最为重要的不是舆论压力,重要的也不是美国人的反向支持,还有各界人士对于包国维的声援,实际上这些都无关痛痒。”
钱穆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摇摇头说道。
“对于西方政客来说,脸面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他们可没有什么天朝上国的架子端着,从来都是利益为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萧公权也感慨说道。“若是西方人会讲什么仁义道德,讲什么礼义廉耻,如今国际局势可不是这个样子,说到底政治上的博弈,不能带入到个人情绪之中。”
萧公权叹了一口气。
“这一点,如今的金陵方面,我看是不怎么懂的。”
司徒雷登倒是有些尴尬了,因为这两个人不正是在说西方人,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豺狼吗?
虽然这个话说起来,好像是没有什么错误,但司徒雷登还是感觉有些古怪,他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说道。
“钱先生,那这些英国佬是为什么唯独对于包国维这么重视?难道英国人也重视教育,也受到文学界的牵制?”
这话司徒雷登自己知道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喜欢这样问,让钱穆可以顺着话头继续装逼。
钱穆摇了摇头,说道。
“校长先生说笑了,英国佬嘴上说着莎士比亚,实际上心里想得都是黄金,在我看来他们不敢动包国维,实在是因为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一方面不想要因为舆论,使得自己的形象进一步恶化。”
钱穆看了一眼司徒雷登继续说道:“当然也是怕,所剩不多的影响力被美国人的占据去了。”
“最为关键的是。”说到这里,钱穆无奈地摇摇头。“包国维那小子不要脸啊!”
他都有些无语了,但又有些小人在我方的庆幸之感。
“如果是平时文人,到了包国维这个级别的影响,总是会有些自持身份的,根本不屑于用那些小伎俩。”
钱穆气笑说道:“这小子倒是好了,明明是他打了洋人,可是一口咬定是洋人打的他,还赖在医院不走了,说什么脑袋疼心口疼之类的云云。”
听到这个,萧公权也摇摇头了,但觉得十分有趣,他接着话茬说道。
“若是平常耍无赖,英国人肯定是不会搭理的,可他偏偏是包国维,在西方社会有一定的影响力,受到美利坚人的支持,还背负着瘟疫根治的希望,这家伙耍起赖来,英国人就像是惹了一身骚,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
说着说着,两个教授都发出了大笑之声,若是包国维坑的是国人,他们指定将其痛批一顿,还得踩上两脚,骂上一句无耻小人。
可他坑的是英国佬,那就不一样了,可真是人大快人心!
司徒雷登点点头,听了这两个人的描述,再结合报纸上面的消息,他分析说道。
“或许更为重要的一点,对于英国人来说,是要营造一个善待人才的形象,英国人可以对于普通华夏人随意不尊重,但是对于一个真正学者人才,是不可能不重视。”
“况且....”
司徒雷登并不像他先前的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知,相反他拥有很多十分重要的人脉。
随后司徒雷登继续说道。
“刚刚从瑞典那边传来的消息,我听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即将提名这位包先生了。”
嘶~
另外两个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前就早有传言,包国维会因为包氏口罩的发明,还有瘟疫防治法的成功实施,提名为下一届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仅仅只是作为一个美好的希望罢了。
毕竟报纸媒体,隔三差五就会出一些噱头,某某先生又即将被提名诺贝尔奖了,又或是什么西方牛逼的奖项。
这其中十有八九是会石沉大海,等到看官忘记之后,一切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从司徒雷登嘴里说出来,那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倒也不稀奇,伍连德先生就曾经因为口罩的发明,还有对于鼠疫的防治工作,获得过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提名,相比起来包国维如今的贡献,也是不遑多让的。”
钱穆感慨说道。
伍连德尚且出生出英属槟榔屿(后世马来西亚),实际上只能算是华裔。
而包国维是妥妥的纯正华夏人,这一点尤为重要。
“只是提名而已,若是真的能够得到诺贝尔奖,那将是异常轰动的事情。”
司徒雷登笑着提醒,并继续回忆说道。
“上一个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是来自于澳大利亚的劳伦斯·布拉格教授,他于1915年也就是25岁的时候,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主要的研究方向是X射线分析晶体结构。”
萧公权也点点头。
“我很期待这个少年,能够取得让我们惊讶瞩目的成绩,也让这一滩死水能够活起来。”
他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只是咱们在这里高谈阔论,可连这包国维的一面还没有见到过呢!”
钱穆大笑说道。
“如今知道了缘由,倒是不急了,等他处理完此间事情,咱们再行邀请也不迟啊!”
看到了希望,钱穆显得心情很好,他看向了陷入沉思的萧公权。
“读了许多作品,我听闻萧先生主张的文化多元理论,和这个包国维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有机会可以与他好好交流交流。”
钱穆对于萧公权还是很崇拜的,这位毕业于康奈尔大学的政治学博士,不仅仅有着风骨,也有着极高的学术造诣。
萧公权露出含蓄的笑容,他介绍说道。
“那是我在康奈尔完成的博士论文了,实际上我观华夏历史以来,国家土地繁复广阔,各民族众多,若真要治理好这样的国家,并非单纯的一种制度可以解决,全盘西方乃是邯郸学步,缺乏科学性和实际的研究。”
他仅仅是简单介绍一番,也没有做太多的深入介绍,将话头转到包国维身上。
“包国维的演讲稿子,还有各种作品我是有研究的,对于这个学生的见解和知识储备我是震惊的,实在是对他生出了太多好奇心。”
司徒雷登点了点头,他对于英国人的吃瘪喜闻乐见,并没有多在意,相反他更加在意的是,包国维这个年轻人,到底能够带来多少惊喜之处。
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钢笔放在桌上,带着老花眼镜皱着眉头看向精致的装线笔记本。
“先生们,既然大家都这样一致认可了,我看还可以给这位天才先生加一些待遇,邀请他来便按照正教授的待遇吧,让他为学生们好好讲一讲他的理论和见识!”
司徒雷登面对教育是没有丝毫含糊的,当即决定说道。
钱穆和萧公权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惊讶,没有想到从来抠抠搜搜的司徒雷登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
民国时期,许多大学发不出工资,这是常有的事情。
燕京大学作为教会学校,自然不会缺钱,只是也并不富裕。
平常有邀请学者来讲课,一般都是按照一名讲师一个月的薪酬来安排待遇的。
而正教授,按照当时的月薪水平来说,有将近五百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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