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贵君位置再高,说到本质上还是侍君,见到宋汀兰这个未来女皇一样需要先停车见礼。
“臣侍,咳咳咳,见过太女殿下!”
马车停下,何贵君在叔嬷嬷的搀扶下一边咳着一边给宋汀兰行礼。
宋汀兰没下车,随意一摆手,“起吧。不过你既然生病了,就不用去给君后请安了。派个叔嬷嬷过去告诉一声,我爹会体谅你的。”
何贵君脸色突然红了,“禀殿下,臣侍前些天是感冒来着,但已经好了。臣侍如果生病的话,哪里还敢再去君后殿请安,把君后殿下给传染了病气怎么办?”
宋汀兰愣了,“你都咳成那样了,这是已经好了?”
“不是,臣侍刚才咳嗽一是紧张,二是不好意思。”
紧张她还能理解,可“不好意思”算是从哪里说起的?
“陛下又有身孕了,是臣侍的。臣侍看到太女殿下都这么大了,却又多了一个小妹妹,臣侍很是不好意思。”
宋汀兰终于明白今天为什么会撞上何贵君,何贵君的表情又为什么这样一言难尽了。
人家哪里是来表达不好意思的,人家分明就是来炫耀示威的!
常言说的好,大孙女小女儿!
宋汀兰就不讨宋博雅喜欢,她肚子里的当然也不可能让宋博雅喜欢。可如果宋博雅现在再生下一个何贵君的女儿的话,那就是真真宝贝的小女儿了!
两个车队分开,何贵君的仪仗队继续往君后的方向去了。
送宋汀兰出来的叔嬷嬷就有些担心,“殿下,还是派个人绕近路先去通知一声君后殿下吧。奴才怕君后殿下乍然知道这个消息会心情不好。”
好是不可能好的,但宋汀兰却不觉得常雪修连这个都承受不住。
“不必,我爹心里有数。”
在常雪修和宋博雅的事情上,宋汀兰算是一个旁观者,她看得很清楚,宋博雅不喜欢常雪修,常雪修也没有多喜欢宋博雅。两人就是典型的利益联姻,谁也没有妄想从对方那里收到什么额外的感情回馈。
宋汀兰出宫后就上了柳一舟来接的马车。
马车外观走低调淡雅风,并不显什么,但里面的布置绝对是奢华再奢华。附属小国进贡来的羊绒毯,都不是纯铺地板,而是把马车里的天花板,周围的背厢,包括地板,全铺上了。
厚厚的羊绒毯又暖和又舒服,宋汀兰躺那儿就不想动了。
柳一舟再给她盖上一条,这才下令谷雨出发。
可是马车走了没一会儿又停下了,谷雨的声音从前面小车窗的位置传过来,“主子,有人求见。”
柳一舟先看宋汀兰,见她眯着眼并没有答理的意思,便出声问道,“谁?”
谷雨答,“来人报是何家,就是何贵君的娘家。”
宋汀兰闭着眼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啊,忘了第一时间跟你说了,我娘,就是我们的女皇陛下又有身孕了,就是何贵君的。”
柳一舟懂了。这哪是来见礼的,这是来炫耀地位上升的啊。
“不见,走!”
他可以这样强势,谷雨却不行。就听得谷雨在外面客气道,“抱歉,你们也知道太女殿下最近身子重了不少,却还坚持每天来御书房,她真的很累,上车就睡着了。咱也就是个做奴才的,总不能愣给叫醒不是?借过。”
客客气气的把漂亮话一说,至于对方信不信的,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谷雨驾着马车很快就走远了。
何家人是来探望何贵君的,来的是何家的娘舅。何贵君的地位最近突飞猛涨,这让何家人很是扬眉吐气。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看,他们何家这不就赶上了吗?
何家原来也是支持太女殿下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随着近来朝中局势大洗牌,他们也有私心了。宋汀蕊现在算是和宋汀玉联手了,宋汀玉虽然暂时被朝堂隔离了,但宋博雅却分明没放弃宋汀玉呢。和宋汀玉联手就意味着拿到了宋博雅的支持,这个可是很关键。
如今宋博雅再次有孕,如果还是一个女儿的话,那么他们也不是不能期待一下未来女皇也有他们何家的一半。
何娘舅望着远去的太女府马车偷偷嗤了一声。切,目中无人什么呀?这未来的女皇可指不定是谁呢。
宋汀兰其实并睡不着,她就跟柳一舟聊了起来。
“刚才出宫的时候我就先碰上了何贵君,出了宫就又碰上了何家人,这一天碰到两次,说是没有预谋的我绝对不信。可是在我面前这么狂刷存在感有什么用?我又不会看他们眼红。”
“你眼不眼红的可能人家也不在乎,但人家炫耀完了会很得意就是肯定的了。”柳一舟到底想的比宋汀兰远,“女皇再次有孕按说可是大事的,可在今天之前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流传出来?如果没有女皇的首肯,何家人敢这么随意的把有孕的事情暴出来?”
宋汀兰听精神了,她腾地一下爬起来坐直了,“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那个娘在背后操纵的?”
柳一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你做任何事情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肚子再说?”
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他的心都快要吓出来了。
“你才是不要这么缩手缩脚的好吧?你的宝贝闺女很结实,我肚子疼不疼的我会不知道?你就放心好了,她没那么容易受伤的。”宋汀兰高举起手,作势要拍一下肚子实际证明。
柳一舟吓得赶紧伸手挡住,“要拍拍你自己的脸!”
宋汀兰把大白眼翻上了天。
要说她对长着雍和脸的柳一舟有哪一点不满的话,那就是这种太过细心的性格。没孩子的时候还不明显,可等孩子来了,柳一舟简直不放过一点细节。
从吃到穿,从睡觉的姿势到说话的语气,就没有他注意不到的方面。
宋汀兰痛并幸福着。
“说正经的,如果事情的背后是我们的女皇陛下在搞鬼的话,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证明她还能生,还很年轻?让那些已经站在我这边,或者准备站在我这边的臣子们清醒清醒,继任还很早?”
柳一舟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吧。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倒是最好的情况了。”
怕就怕这仅仅是开始。
这还真的仅仅是开始。
太女府里不是有几个御厨和几个太医一直留着吗?第二天何贵君就派人来要了。说什么女皇陛下原来没孕也就算了,但现在女皇陛下也有孕了,那么这些人就不能继续留在太女府了。皇宫的人都是为谁服务的?那必须是女皇陛下!
带人走的时候也没忘了给女皇把脸做全了,说什么女皇陛下其实也不赞成把人带回去,毕竟宫里那么多人呢,好像就差这几个似的。但!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眼睁睁看着吗?女皇陛下宽容那是女皇陛下的美德,可如果他们这些奴才视而不见的话那就是失职了。
反正最后是人带走了。
宋汀兰此时还在宫里,并不知道。家里就柳一舟和其父母。
柳母柳父很懵,这事儿如果不看皇家身份的话,跟普通人家里争这个争那个的有区别吗?就像原来的某个老街坊家里,两个女儿同时怀孕了,大的吵着要吃这个,小的平时不爱吃也要一起跟着要小的要买什么新衣服,大的不缺衣服也要跟着买。
话说这身为女皇的,合着这心眼儿也是不大点儿呢?
他们倒不是憋气人被抢走了,家里没人用了。宋汀兰一直状况良好,连个孕期反应都没起,那些人就算不在了,他们也有信心照顾好宋汀兰。他们就是气愤宋博雅做这事儿做得不厚道。
你打声招呼,我们把人送回去不就得了吗?您还专门派了人来,这是怕我们不还人吗?摊上这样的婆家长辈,可想而知他们的儿子会受多大委屈了。
二老心疼地看向了柳一舟。
柳一舟只好安慰两句,“谁家能事事如意呢?不过君后殿下却是对我们特别好,最近快年底了,各地上贡来的好东西,他都记着送一份到太女府。就算以后没了太医和御厨的营养餐,光那些好东西也够太女殿下好吃好喝到生产了。”
这话说完后多说也就三天吧,这一待遇也开始锐减了。
女皇陛下现在身子特殊,各地进贡来的东西就不往各殿下发了。据说宋博雅的孕期反应特别严重,有时候突然就想吃什么了。你能说库里没预备着的了?哪个殿的也别添乱了,全让给女皇陛下,让她孕期舒服一些吧。
原来西边进贡来的葡萄和大枣,南边进贡来的金桔和柚子,东边进贡来的大虾和海带,北边进贡来的羔羊和肉干,等等等等,一下子都没了,这种心理冲击感还是挺大的。
柳大娘怒了,“这还是亲娘吗?东西给不给倒也没关系,但这么做事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柳父抹眼泪,“这民间就是最抠门的婆家人,这在女儿怀孕的时候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吧?平时怎么过不去都好说,这有孕了却还给甩上脸子了,这让孩子们在外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宋汀兰每天都得去御书房报到呢,这路上遇到的文武群臣会不会当面恭敬行礼,背地里却嘲笑她即使再风光也得不到亲娘的关爱?
柳母柳父一想到这儿就觉得火冒三丈,对这个传说中的英明神武女皇陛下的好印象一举清零了。
常雪修也气。他的观点跟柳母柳父一样,东西吃不吃的无所谓,但这样的做法无疑就是在众人面前打脸宋汀兰。
自宋汀兰怀孕之后,你宋博雅做什么好事了吗?你是亲自关心过,还是派人过问过?不仅不关怀,反而还抢这抢那,手段小气的都让人想笑,你还记得你是大夏女皇吗?
柳母柳父干生气没办法,他们就算是宋博雅的亲家,也没资格进宫面圣去。
但常雪修能啊。人家带着人就杀去现在是何贵君居住的贵君殿了,然后就被禁卫给拦在门外了。
禁卫的理由特别高大上:女皇陛下有令,养胎期间除是国之大事,其他琐碎小事一概压后。
常雪修连人都没见着就回去了。
他就又找宋汀兰说,他见不着宋博雅,可宋汀兰能在御书房见到啊。他就教宋汀兰怎么亲自质问宋博雅。
宋汀兰听得啼笑皆非。对于最近被抢这抢那的事情,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见。正相反,她还有点高兴。
本来那些东西她就有点吃腻烦了,但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吃。如果那些东西连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了,挺好,她终于可以让胃歇一歇了。
每天在御书房里倒是都能见上一见宋博雅,但宋博雅在干什么呢?要不就干呕,要么就捂着头说疼。宋汀兰就想了,你这么难受你就回屋里躺着去啊?你还傻撑着干什么呢?
但宋博雅就是不走,宋汀兰不完事不离开,她就也不离开。就当着宋汀兰的面要这要那,回头再难受的吐出来。
隐隐有一种在炫耀的感觉,宋汀兰意识到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不可能吧?炫耀什么?炫耀她一把年纪了还能怀上还能生?
后来无意识跟叔嬷嬷说起的时候,经叔嬷嬷提醒宋汀兰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炫耀怀的孩子比宋汀兰的聪明呢!
也不知道是打谁那里传下来的心灵鸡屎,说孕期反应越激烈的孩子,等生下来以后就越聪明。你想啊,不聪明的孩子都傻待着了,还能折腾得起来吗?
常雪修早就不信这话了,想当初宋汀兰在宋博雅的肚子里时就老实的一比,如果不是女皇陛下的生理期乱了,太医来诊治,只怕也会像宋汀兰这样累到晕倒时才会发现了。
可看看现在的宋汀兰,那还傻吗?满朝文武都服气的大智慧。
这些事也传进了冷宫里。
白贵君早就没泪可流了,“何宛如,你以为你的机会来了吗?你别做梦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不信等着瞧。”
叔嬷嬷拿着一个礼盒进来,面有难色道,“主子,我们真的要送这礼吗?是不有点太寒酸了?”
里边是白笑函亲自做的一个香囊。料子都不是新的,是从白笑函的某件衣服上裁下来的一角。
他们自住到冷宫后,哪里还有机会领到上好的份额。就连过去攒下的那点东西也用来打点四周了,不然他们会更惨。
白笑函点头,“就送那个。寒酸就对了,你觉得何宛如还能期待着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东西吗?我越寒酸他才越高兴。”
叔嬷嬷恨道,“想当初主子对他多好?每年的进贡期到了,女皇陛下给您的好东西最多。您从来都不独占,而是分给大家伙。他每次都腆着脸皮多要,您不好意思就偷偷给他加一份。可他现在呢?哪怕给您行过一次方便也好。他有吗?他没有!”
白笑函皮笑肉不笑一下,一摆手,“去送吧,谁让我还没死呢。”
何贵君得意啊,诺大的后宫都盛不下他了。他跟宋博雅打了声招呼,顶着要出门给宋博雅找开胃的好食物的大帽子就出宫去了。
随着各地进贡来的车队,一些商队也在这时候进了宛城。虽然他们的东西没够得上进贡的水准,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足够高大上了。再有两来月就过年了,多囤一些也好送礼。
大宛城的热闹集市有不少,但何贵君偏偏就挑了离太女府最近的那些。他就想让所有人都看看,现在宫里谁最受宠。
他一路大张旗鼓的过来,每进一家店前都会先派人进去清店,然后他才进去。如果有相中的,他出手也很大方,光给赏钱就是以小块银子为最低水准的。
反正钱都是宋博雅出,他才不心疼钱。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缘分吧,他在经过一家明显是新开的铺子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里面逛着的宋汀兰。
“停车,本殿要看这家铺子。”何贵君下车了,停在了那家名叫“好食坊”的铺子前。
叔嬷嬷又要惯例派侍卫进去清场时,何贵君给阻止了,“不清了,本殿今天心情好,也与民同乐一下。”
他抬腿就进去了。
宋汀兰正拿着一个外形奇怪的果子问店铺伙计,“你说这是什么?柿子?它怎么会是这个形状的?又怎么可能是硬的?”
小伙计回答,“殿下,这叫牛心柿子,是东边沿海那边的村子偶然发现的新品种,生来就是脆的,吃起来像苹果的口感,但味道绝对是柿子味。”
宋汀兰看看手里黄灿灿的柿子,越看越喜欢,“怎么卖?给我来一斤先。”
小伙伴面露窘色,“殿下,这个不按斤卖,按个卖,十两银子一个。”
“你说什么?”不要怪宋汀兰这么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价格太离谱了。从西边运来的萄萄好像是最贵的,但也是七两一斤。这个可倒好,十两一个。
“你们掌柜的真黑啊!”宋汀兰撇着嘴道,
那小伙伴脸色尴尬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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