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水庄,来到河边。
现在还是夏秋季节,河滩边的芦苇荡接近一个成年人高。
不过中间早被人踩出了一条洁白的硬泥巴路。
周孝愚熟练的挥舞着镰刀在河岸边来了两下,手中多了两根笔直墨绿的芦苇杆,长的一根接近1米8,短的一根也有1米5。
中间是空的,用嘴巴含上去吸一口,还有一丝淡淡的甜腥味。
他将短的那根递给蓝玉,指着河滩边的一块空地吩咐道:“你就拿着芦苇杆插入水面之下吸水,不要插太深,吸水的时候中间不能换气,必须一口气将水吸上来才算完成。”
“一次不行的话就多来几次,这是练习唢呐的基本功。”
“一年前,师傅让我过来吸水,练习了一年,我现在已经能一口气吸起两米长的芦苇杆了。”
周孝愚话音还未结束,蓝玉已经站在了河边,身体微微下蹲,双手捏着芦苇杆扶在空中,跃跃欲试的呲溜了一下。
瞬间,噗嗤一下将口中的水喷了出来。
“师兄,我已经能吸出来了。”
身后的周孝愚不免有些吃惊。
我擦,这老头子选人的眼光还真是不赖,难怪会对蓝玉另眼相看,这厮的吸气基本功和肺活量确实比他强不少。
这就是天赋。
当年,他在这边吸了15天,才完成这一步,而且当时的芦苇杆应该没有1米5,顶多1米1的样子。
芦苇杆越长,这吸水的难度就越高。
“师兄,接下来怎么办?”
蓝玉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孝愚将手中的1米8芦苇杆递过去道,“接下来用这根吸。”
还好,蓝玉卡在了1米8的芦苇杆这一关。
周孝愚则一个人躺在河滩边的一堆青草中,脑海中琢磨着如何向焦三爷摊牌的事。
按说他现在才13岁,自然是等到成年后,亦或者正式成为焦家班的接班人后再选择摊牌比较好。
他是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走向的。
等不了那么久了。
西方文化入侵华夏是大势所趋,中学加入英语课程已经实施很多年了,如今的年轻人要是能说两句英语,那嘴巴都快拽到天上去了。
毕竟这是洋大人用的语言。
民间的老百姓都以用进口货为荣,尤其是小日子那边的电器,当然,大部分人用不起。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要不了几年,乡下红白喜事都会请西方管弦乐队,然后找个穿超短裙的性感妹子在乐队中当主唱,唱的怎样先不说,至少性感,洋气,时髦。
保证场场爆满。
焦家班生存的土壤已经越来越小了。
时间就是生命。
“以什么为切入口呢?”
周孝愚含着一根青草根,翘着腿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
旁边的田埂上,几个水庄的村民扛着一捆干枯的芦苇杆和铁锹扁担之类的从附近走过,视线在河滩边练习吸水的蓝玉身上扫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嘿,这小孩还真是勤奋啊,风雨无阻,一大早就出来吸水,要是再这么吸下去,整条河的水都被他吸干咯。”
他同伴打趣道:“你尽放屁,人家那是在学唢呐,是焦三爷的徒弟。”
“今天吸水的小孩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一个啊……嘿,好家伙,那个在一边睡觉呢,这是又收了一个小徒弟?还真是一波接一波啊。”
有人一脸揶揄意味的扫了两小孩一眼,讽刺道:“剃头的,唱戏的,叽里呱啦送葬的,有啥出息?早晚要被时代淘汰。”
后面一人拍了他的脑袋瓜子一下,责怪道:“你瞎说什么?这是焦三爷的徒弟,快走……”
几位大人的议论声自然是传到了两个小孩耳中。
蓝玉吸了一会,心中忐忑不安的来到周孝愚身边,心虚的问道:“师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其实我也不太想学唢呐,是我大大硬要我来的。”
周孝愚从后面瞥了几位远去的村民一眼,凝重的说道:“他们说的既对,也不对,任何行当只要你能做到全省顶尖水准,都不会缺饭吃,偌大一个SX省,每天要去世多少人?养家糊口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受人尊重,那就要看我们如何做了,毕竟时代在变,人们的思维观念也在变。”
蓝玉站在旁边一脸崇拜的盯着周孝愚道:“师兄,你懂的真多。”
周孝愚踢了他一脚道:“去去去,继续练,2米长的芦苇杆我都能一口气吸出水来,你如今还差得远呢,我都练了一年了。”
蓝玉对周孝愚的偷懒并无怨言。
谁叫对方是师兄来着。
而且周孝愚也没说错,他附身的这具身体,确实已经吸了一年水了,基本功方面比现在的蓝玉要强上一些。
周孝愚继续躺下,重新被拉回刚才的思路中,“看来,只能走天才流了,老爷爷托梦的戏码不知道焦三爷会不会信。”
以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加上先知先觉的优势,去忽悠一个2012年的乡下老人应该不难,当然,这种忽悠肯定是善意的。
他必须尽快开始学习唢呐,然后在焦家班中建立威信,从而尽快的来改造这个乐队。
他有系统,他自己肯定不会拖后腿,但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不够的。
万一到时候其他人拖后腿怎么办?
毕竟,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是整个时代的滔滔大势。
周孝愚想着想着,竟然慢慢睡着了。
“师兄师兄,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蓝玉脸色通红的将周孝愚摇醒。
回去之前,周孝愚不忘叮嘱对方几句,“我睡觉的事不许和师傅师娘说,知道吗?作为回报,我会说服师傅尽快教我们吹唢呐。”
蓝玉很是兴奋,连连点头,让他吸一年的水,以他的性格肯定是憋不住的。
客厅的小八仙桌上,早就摆好了几个菜。
最当中的是一碗青椒肉丝,绿油油的青椒,焦黄色的肉片,上面还裹着热气腾腾的猪油,看得让人口水横流。
焦三爷家的经济情况不算差,至少是一个中等水准,可即便如此,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平时一般炒个鸡蛋开开荤就不错了。
今天算是沾蓝玉父子的光。
青椒肉丝旁边,是一碗洋葱炒鸡蛋,至少放了4个鸡蛋,满满的一大碗。
剩下的就是平时吃的家常菜了,一盘酸萝卜,一盘小白菜,还有一盘煎豆腐。
主食是米饭。
桌上放着一个小木桶,桶中装着十来个煮熟的红薯。
焦三爷,师娘,蓝玉父亲分别坐一边,两小孩坐一边,师娘已经帮他们盛好了饭,“来来来,人到齐了,快吃吧。”
焦三爷端着酒杯和蓝玉父亲碰了一下杯子,问蓝玉道:“今天学得怎么样?”
蓝玉瞅了一眼其他人,有意卖弄道:“我先是用一根1米5长的芦苇杆吸水,一下子就吸上来了,然后师兄将他的那根芦苇杆给我继续用,不过那根芦苇杆太长,足有这么长……”
蓝玉放下筷子,站起来比划了一下。
“我吸了老半天,没有吸上来。”
“师兄,我说的对吧?”
周孝愚点了点头,期间不忘往嘴巴里扒饭,“小师弟很有天赋,学得比我当年快。”
蓝玉父亲听后大喜,端着酒杯回敬了焦三爷一次,“焦三爷,我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我早就说过我家蓝玉有学唢呐的天赋,保证以后不给你丢人。”
焦三爷瞅了埋头干饭的周孝愚一眼,总觉得今天面前的周孝愚表现得和以往不一样,但是哪里不同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你放心吧,两个孩子,我都会用心教的。”
蓝玉父亲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那就多谢焦三爷了。”
酒足饭饱之后,蓝玉父亲嘱咐了蓝玉两句,走了,焦三爷则继续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喝茶。
屋檐下的台阶前,周孝愚和蓝玉并排而坐。
蓝玉正在津津有味的听周孝愚吹牛。
“你知道吗,学唢呐自古就有一个说法,百般乐器,唢呐为王,唢呐一响,燃爆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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