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清荷满脸羞愧。
“你手为什么这么粗糙啊?”姜凌抬起头。
“每次回家都会这样啊,要干活嘛。”
姜凌心疼地摸着那粗糙的小手,“在家干啥呀?”
“活很多呀,剁猪草,煮猪食,喂猪。割鱼草,喂鱼。煮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只要你想干,农村有干不完的活。”
姜凌摸着她手上一道道小口子,“这是怎么弄的啊?”
“挽柴弄的。”
“我只知道劈柴,挽柴是啥?”
“就是把乱糟糟的茅草、树枝,挽成一小把一小把,刚好塞在灶膛里啊。还劈柴,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啊?那是诗人!
农村哪有那么多木头给你劈了当柴烧?树又不能乱砍,就从山上割茅草,给树修枝,然后把这些茅草和枝枝丫丫背回来,再把它们挽起来。
茅草和柑子树枝丫上有刺,挽的时候容易刺到手。就这样咯。”
姜凌摸着她布满小口子的小手,他以为的农村就是喂鸡劈柴。爷爷家也在乡下,不就是这样吗?也没她这么多活!
“你这哪里是放假啊?”姜凌叹一口气,简直就是回去干苦力!
卿清荷笑道:“我们那里有一种假,叫农忙假。小学栽秧打谷的时候,就放农忙假。本来放假就要在家里干活呀。
我多挽一点柴,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爸妈就轻松一些,直接拿起挽好的小把柴往灶膛里塞就行了,还可以稍微歇一下。
不然他们忙了一天回到家,还得一边煮饭煮猪食一边挽柴,又累又弄得到处是灰。茅草树枝散着也不好放。所以我就挽了很多柴码在柴屋里,他们做饭的时候就方便一些。”
这么一对比,自己真是个废人!在家光打游戏,觉得无聊才来学校。
姜凌摸着她毛刺刺的小手,怎么回去一个月,就变成个小土妞了?
看着他心疼的神色,卿清荷安慰道:“你放心,一周,最多半个月就白嫩回来啦。”
“你还挺有经验!”
“是啊!我只要放假就会这样,回学校没多久就嫩回来啦。”卿清荷把手抽回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手有点丑丑的,却被姜凌哥摸了半天。
姜凌又抬起她的腿,“给我看看你的脚。”
“啊!你干什么?”卿清荷腾起腿就是一记窝心脚。
姜凌往后一倒,撑住吧台站稳了,凳子却啪地倒下了。
卿清荷慌忙站起来,“对不起。”
没白干苦力一个月!力气又见涨了!
姜凌无语地扶起凳子重新坐好,也按着她肩膀继续坐在对面,抬起她的腿。
卿清荷脸红过耳,“不要看。”
“我看看脚底的茧怎么样了。”
“不要看啦!昨晚在火车上没洗脚。”卿清荷不蹬了,往后一缩。
姜凌握住她的脚腕,脱下鞋袜,又是一惊,看着脚趾头像一个个小红萝卜,脚踝也鼓着个红亮亮的眼睛。
“你脚又咋回事儿啊?”姜凌简直难以置信,都放寒假,她放个寒假怎么就像流放到苦寒之地?
“嗯?”她自己也低头凑近来,“冻疮呀。你冬天不长冻疮吗?”
看着她近在咫尺,睫毛幽幽水汪汪的眼睛,姜凌一滞。
她不会以为全天下人冬天都长冻疮吧?
平静了一下,“山城有那么冷吗?”
“嗯,湿冷湿冷的,一丝丝儿透进骨髓里那种冷。”
“你没有棉鞋吗?”
“棉鞋有啊,但是会打湿浸水,穿着不方便,打湿了更冷。”
“棉鞋怎么会进水啊?”
“我奶奶做的棉鞋啊,布的。”
姜凌又顿了一下,“没有买棉鞋吗?”
卿清荷摇摇头,“农村很费鞋的,穿棉鞋也不方便,都是穿着解放胶鞋。”
“一年四季都穿解放鞋?”
“夏天光脚,有时候也会穿草鞋,我爷爷会做草鞋,我奶奶会做棉鞋,但棉鞋只能耍的时候在屋里穿。”
姜凌真后悔,早知道送她回去前就给她买双暖和的鞋子。
“你说你回去买过年衣服,你啥也没买对不对?”
“呃……我穿回去的就是新衣服呀。”
“那都是薄的呀!”
给了钱她也不会用呀!
姜凌真是服了,又看看这小脚,脚底是茧,脚踝和脚趾头上是红红的冻疮。简直雪上加霜!
这是回去过年啊还是回去受刑啊?
姜凌握着她粗糙的小手,揣着她长满冻疮的小脚,说不出话来,只想哭。
沉默了一阵,习以为常的卿清荷才意识到姜凌哥又站在他的角度心疼她了。
轻声说:“姜凌哥,你不要怪我爸妈,我放假才回去帮他们一下,都是些轻巧活。他们的活更繁重。
每个农村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他们一定要送我读书,我过一周就能白嫩回来,但他们要做一辈子。”
姜凌当然不怪她父母,就是心疼呀!
抱住她,卿清荷的头安静地抵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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