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某位同志的射击技术和所用的枪都很好,并且在同一距离、同一瞄准点上射击,打出的每个弹头决不会落在一点上,总是有散布的。
三个原因,一是每发子弹的装药、弹头重量和火药干湿程度都有差异。
二是每发子弹的气象条件,风、气温和气压会有差异。
三就是,在射击操作之后,可能会出现眼花、疲劳,导致射击动作出现微小诧异……”
赵义站在黑板面前,侃侃而谈。
底下没了有心人扰乱,讲得东西又都贴合实际,容易理解。
众多战士很快进入状态。
钱易躲在人群后面,竖起耳朵偷听,手上飞速记着。
时不时探出头,瞄一眼黑板上的图例,分毫不差的记到稿子背面。
“……同志们,枪要想打得准,归根究底还是要练。
没子弹就在枪口上挂石头练拒枪,对射击练习有很大的帮助。
我讲完了。”
啪啪啪啪啪!
操场上战士们自发的掌声如雷响动,经久不息。
战士们围在黑板前,久久不愿散去。
周政委背着手,一步步踱近,停在钱易身前。
“三连长很好学嘛,还特意拿着纸笔作记录。
我看在场所有战士里,你的学习劲头最足,应该给你开個表扬会。
号召所有战士都向你学习。”
钱易一惊,收起掌心里的稿子。
“政委,我只是恰好带着纸笔,记了两笔,没必要宣扬。”
“随身带纸笔也是个好习惯,更应该推广出去。”
周政委上前一步。
“我看你把正反面都记满了,正好我没听赵队长讲课。
你把记的东西给我看看,补补习。”
钱易一把攥住稿子,后退一步,讪笑道。
“政委,我就瞎记的,你看不懂,一会儿我找几个听得认真的战士,专门去团部给您讲。”
“既然敢做,就别怕别人看见,遮遮掩掩的算什么?”
周政委上下一扫,钱易整个人都好像被看透,苦涩道。
“政委,我……”
“你什么你?跟我去团部,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操场上里一圈外一圈没有一个人离开,钱易跟在周政委后面,垂低着头。
砰——
周政委宽厚的手掌猛地拍在团部桌子上。
揉皱的稿子一下被拍平。
“你才是一个连长,连队里才出过汉奸,就用政治手段打击革命战友,谁给你的胆子?
看看你自己写得,和后面记得,是一个档次吗?
幸亏你没拿出来,不然全团都得跟着你丢脸。”
“我以为赵义就是一个游击队长,侥幸有了几件好装备,谁知道他……”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你钱易农民出身,刚加入八路军的时候连鞋都没穿过。
你还看不起革命战友了?
赵义能当上游击队长,比那时候的你强吧?”
钱易低着头喏喏不言。
周政委越说越气,站起来在钱易面前不停踱步。
“政治斗争是残酷的,它比开枪打仗还残忍。
一旦尝到了政治手段的甜头,完全陷进去,你就完了,你知不知道?”
“没看出哪儿完了。”钱易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
周政委气笑了,“你才当了几年兵?就敢大言不惭?
一旦涉及到政治问题,我都得谨小慎微。
你的手段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以你的水平你能看出什么?”
钱易再次闭上嘴,连气都不敢大喘。
“自己去禁闭室领罚,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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