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秦德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背着仅装着几身旧衣裳的编织袋朝家里走去,影子拉长在泊油路上,凄凉又孤独。
“叮!”
“叮当,叮铃!”
卷砸门没关,走到地坪外秦德就听见客厅里传来阵阵风铃声,一个已进入风烛残年的老人正坐在小板凳上串风铃,他将大量的贝壳放在夹紧的双腿上,非常认真的在每个贝壳中间钻上小孔,然后用丝线串在一起。
“爸。”秦德喊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眯着昏花的老眼看了秦德一眼,立刻站起身去倒水,“德子,你发信息不是说还要半个月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渔船在公海发现鱼群,回来就是禁渔期出不去了,所以船长临时决定不回来了,我是搭海鲜运输船回来的,运输船上一路没有网络,所以就没跟你说了。”秦德一口干完大半杯水后说道。
“发现了鱼群会涨工资吧?你还回来做什么?”老人埋怨道。
沉默。
其实现在出去捕鱼,最怕的不是捕不到鱼。
自从樱花国偷偷向海里排放核污水的消息泄露后,远洋捕捞业就几乎直接被干黄了。
无数渔民满怀希望的出海,历尽艰辛好不容易从海里刨到食,结果却是捕到的鱼一条也卖不出去。
“回来了也好,看你在海上晒得黑的,荣伢子回家前你在家养白胖点,到时候你这当爹的到亲家家里去有形象点。”满头白发的老人说完这句就坐回板凳上变得少言寡语,只是一直低头搓着自己的手。
秦德明白,或许父亲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只是看自己不说话了,怕自己嫌他啰嗦。
“爸,这趟回来,以后我就不准备再跑船了。”秦德颇为苦涩道。
老人一听立刻就急了,“这怎么行,荣伢子才读完书参加工作,结婚、买房子、买车,哪个不得你这当爹的帮衬?”
秦德又陷入了沉默。
他这辈子唯一骄傲的事就是供儿子秦荣上完了大学。
本以为秦荣大学后他也就苦尽甘来了,谁想到儿子大学毕业后就找了份他都能干的工作,工资还低。
谈了个女朋友,马上就要带女朋友回家安排双方家长见面了,秦德却还没有凑够亲家要的彩礼钱。
秦德当然想赚钱了。
可事实是自从樱花国偷偷向海里排放核污水的消息传开后,船东就连船员的工资都开不起了,船上的人目前是走的走,散的散,到现在秦德也再坚持不下去了。
“德子,爹知道跑大船辛苦,你再坚持几年,等以后荣伢子生了孩子,再回来带孙子行吗?”老人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秦德看着老父亲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底莫名一痛,连忙道:“爸,这么多年大船我都跑过来了,我不怕这点苦,我是想着大船现在不好跑了,趁着荣伢子现在参加工作帮家里分担了一点压力,我正好回家另外找份赚钱的工作。”
“哦,大船现在也不好跑了啊,可是你现在回来能做什么呢?”老人叹了口气,陷入了追忆中,“我记得大约三十年前,那时候是最好跑大船的时候,只要是那时舍得本钱买船的,现在一个个都发大财了,咱们要是那时候也买了艘船就好了。”
“都过去的事情了还说做啥?”秦德嘴里说着已经过去了,眼睛内却闪过莫名的光彩。
三十多年前,他的年少好友背重债买了艘渔船,秦德正是那艘船上的第一批船员。
那时候的水好蓝,蓝得像天空。
那时候海洋里的各种鱼群,就仿佛永远也捕不完一样。
秦德还记得当时第一次出海,就捕捞到一网小黄鱼,当时船东好友分了他三百块,秦德高兴得都快疯了。
也正是这三百块,买断了他往后的三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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