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进入到了昭襄王二年的时候,秦国内的争斗就更加明显了。
当然,也更加的晦涩了。
这是一种虽然看似矛盾,但却并不怎么矛盾的事情。
既:所有人都知道王太后与安国君不合,但没有人能够明确的看到安国君与王太后之间的斗争。
即便是在秦国的朝堂上也是一样。
嬴稷如同一个木偶一样,端坐在朝堂之上看着下方的人争吵、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或者把提出问题的人给解决掉。
而陈野也是一如既往的在朝堂上摸鱼。
他不想理会朝堂上的争斗,纵使那些人觉着朝堂上的争斗很多是他和宣太后的斗争.....
但陈野真的只想摊手表示冤枉。
他真的很冤枉。
朝堂上与芈八子争斗的人并不是陈野,更不是陈氏,而是以朝廷利益集团为代表的几个辅国之臣。
其中甚至不包括陈瞻、陈慎,甚至也不包括陈昭。
陈昭最经常做的事情也就是陪着嬴稷读读书,然后处理一下案子而已。
陈氏的几個人好像是脱离了这个朝堂一样。
这也是陈野最开始就想要达成的事情,只是一直未曾能够达成。
昭襄王二年的春天默默地来临,春耕的事情再次被提及,经过咸阳学宫的一些教导,新进入朝堂的人开始关注“民生”与“实事”,他们开始厌恶朝堂上的争斗,并且以此为耻。
在咸阳学宫上一届的学长,如今已经位列一千石的大员“李源”的带领下,这些人以无可奈何的形势组成了“学宫派”。
当然了,朝堂上的那些人或许更加喜欢叫他们“实干派”。
这个词出自陈野对这些人的评价。
在某次朝堂上的争斗中,这些人因为想要处理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某个郡县发生了蝗灾,但朝堂上那些人继续因为一些细微的小事而争斗。
这些人爆发了。
其中有一个愣头青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走到了正在打瞌睡的陈野面前,将陈野唤醒,并且诉说了如今朝堂之上的种种弊端,并且汇报起来了河东蝗灾的事情。
而清醒过来了的陈野因此暴怒。
不管是楚系、陈系、法家、儒家、墨家、还是纵横家,甚至是主持这一次朝会的苏秦都被暴怒的陈野一顿臭骂。
这位老先生甚至不知道从哪来拿出来了一根变长的铁尺,一尺摔在了那几个带头因为琐事吵架不休,以至于影响了重要事情的人脸上。
打人不打脸,自古以来就有这样子的说法。
但这次暴怒之下的陈野显然没有顾及这样子的道理,那几位带头的人脸上顶着尺子印记开了几天的朝会,见了几天的同僚。
无论什么人见到他们,都会下意识的问这个尺子印记的事情。
这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但他们却无可奈何,谁让这位第一是总览一切朝政,见他如见王的大佬呢?
而暴怒之后的陈野则是对“学宫派”进行了夸赞。
其中有一句让所有人都觉着十分动然。
“觉民生之艰难,于是实干之,比之某些奸佞强上百倍。”
于是,“实干派”的名字就这样子传了出去。
这些人有两个显著的特征,其中一个容易模仿,那就是咸阳学宫学子们统一的青衫,另外一个则是他们独特的气质。
一群人只要遇到问题就会帮助国人解决。
济民生之所急。
这是不容易模仿的,常人也不容易做到,而若是能够模仿到了七八成的人,也一定是这样子做的人。
那就不叫做模仿了。
“实干派”没有加入的壁垒,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领袖,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团体,大家汇聚在一起,一同为国人的发展而奋斗着。
这样子的理念很快的吸引了不少人。
其中墨家的人是最喜欢这种理念的,他们中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加入了“实干派”这个派别之中,也因此不再害怕其余派系的压迫,能够安心的为国民、为黔首而研究一些有利的东西。
渐渐的,当墨家当代矩子察觉这件事情的时候,墨家在咸阳城的弟子中,有七八成都已经加入了“实干派”中。
而当墨家当代矩子了解了“实干派”的理念之后,不顾一些人的劝阻,带着全部的墨家弟子加入了其中。
不只是墨家,儒家、纵横家、名家、等等,一些有志之士纷纷加入其中。
“实干派”迅速成长为了仅次于“楚系”“陈氏”“朝堂派”的强大势力,甚至隐隐约约可以跟他们相提并论。
这是陈野所没有预料到的。
安国君府
陈野微微挑眉,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看着绢帛上记载的内容,砸了咂嘴,脸上有些许复杂的神色:“这倒是有意思了,实干派么?”
“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在这个时候就出现。”
“实践出真知啊。”
陈野微微一笑,这些年来,他在做的并不是从“科技”上改变这个时代,而是从“思想”,也不是一上来就拿出那些所谓“先进”的思想,而是最基础的、最决定人潜意识的、也是最无懈可击的一个个的思想。
比如实践出真知。
实践派便是在他的一步步培养中诞生的一个萌芽,这个萌芽或许有一日会被覆灭,但只要萌芽存在过,历史就不会忘记,日后定然会再次生出来一朵相似的花。
实践出真知。
这是千百年来绝对不会被淘汰的道理。
也可以称之为“真理”。
他放下手中的绢帛,心中则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关于芈八子的事情。
“王太后的事情啊......“
陈野的头有些痛,芈八子的事情是真的不好处理。
如今的王上嬴稷显然是得到了嬴驷的真传,稳稳的拿捏住了当年他教给嬴驷的第一课,那便是不要参与到臣子之间的战斗中.....
这还是当年他教给嬴驷的道理,倒是没有想到最后头疼的还是自己。
他微微地摸了摸下巴,心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
昭襄王二年的夏天很快到来。
夏天的天气变化很快,几乎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场暴雨来的轰轰烈烈,而暴雨之下也是一个个急匆匆的人们。
秦国的实力依旧在默默的发展,而其余几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对秦国发动进攻。
但试探却是始终没有消失的。
秦国朝堂上的争斗还在继续,但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一样,几乎没有人能够占据上风。
.........
赵国
自多年前进行变法之后,赵国的势力便日渐强盛了起来。
赵武灵王在完成了变法实力强大起来后,却日渐的变得昏庸起来,比如开始宠爱自己的长子赵章。
赵章是他的长子,但却并不是赵国的太子,日后继承赵国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他。
可赵武灵王就是日渐的宠爱赵章,以至于让赵惠文王赵何甚至都有些不满了,但目前为止,赵武灵王对赵章所做的一切,赵何还能够接受和忍让。
他想要先继承这个王位再说。
毕竟在继承王位之前,他都只是“太子”,是赵武灵王一句话就可以废除的太子。
也是一个不能够有太强大武力,否则会让赵武灵王不安的那个太子。
但这个时期的赵国,人才正在逐渐的生长起来。
赵国真正的鼎盛时期要来了。
在赵国真正的鼎盛时期,就算是秦国遇到了也是有些发憷的,虽然或许最后会取得胜利,但其中所要付出的惨烈代价也是会让秦国肉疼的。
陈野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提早了很久就开始在赵国布局。
当初陈昭与嬴稷一同去往赵国的时候,去的可不仅仅是这几个人而已。
.........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道理,但人们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
在这样子的天气中,任何人生病似乎都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这个任何人显然不包括“陈野”。
昭襄王二年的秋日,一场场秋雨落下的时候,在某次朝会上,陈野站起身子来本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而不知为何向往仰倒。
“父亲!!!!”
陈慎、陈瞻两个人的眼睛瞳孔骤然缩紧,不顾一切甚至不顾这还是朝堂之上的冲上前去,不敢让父亲的身躯摔倒在地上。
这样子的年纪,若是真的摔一下,这个后果......
所幸,陈瞻毕竟是纵横沙场的人。
他接住了陈野摔倒的身躯,与此同时,坐在前方被吓到了的嬴稷也是急忙大声喊道:“传太医令!传太医令!”
若是说宫中谁的医术最好的话,那一定是太医令的了。
太医令很快的来到了大殿中。
当他看清楚昏厥的人是谁的时候,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怎么恰恰是在这个时候?
他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都到了陈野的面前,微微把脉后,神色变幻莫测。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道:“启禀王上,安国君的身子只怕是......”
后面的话未曾说完,但其中所蕴含的意思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
一刹那之间,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他们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一抹情绪到底是什么。
那情绪太复杂了。
有惊喜、开心、兴奋,也有悲戚、哀伤、愤怒、迷茫、困惑。
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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