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动容。
秦孝公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他的眼光悄然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动弹的陈野,心中则是在想着让陈野当太子的老师,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个时候其实太子硬要不出来,亦或者硬要扛着不认也是可以的。
基于太子的身份,别说是商鞅了,就算是自己都会找一個替罪羊出来,而太子的老师必定会承担这个责任。
但问题是太子的老师是陈野。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可以不让首傅承担责任,毕竟太子犯错的时候老师尚且是公孙贾,只诛杀公孙贾一个人也就是了。
但这样做容易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服众。
多多少少会给新法留下一些问题和弊端,这些弊端或许现在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但日后呢?
等到新法执行了许久之后呢?
若是那个时候,有什么贵族、权势之人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找替罪羊的时候呢?
他们可以在历史的长河中找到自己以及太子此时的做法,然后给自己的罪名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到了那个时候新法便是一戳即破的东西了。
秦孝公想到这里,心中则是冷笑一声,他再次看向黑嘉,黑嘉以及那一众老贵族的所作所为他是记载了心里,并且他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的。
公子虔。
他的那位好哥哥。
秦孝公抬起头,看向站在那里的邻骏,声音低沉:“邻骏,如今太子已然来了,要你与对峙,你有何要说的?”
邻骏站在大殿中,神色寡淡。
他伸出手,指天为誓:“有血书在此,以邻骏列族为誓,今日之事,邻骏无一妄言,若有妄言,则天诛地灭,先祖降雷而罚。”
邻骏看向嬴驷:“只是不知道,太子想要如何与我对峙?”
“若太子也敢立下誓言,说自己绝对没有做过诋毁新法之事,今日邻骏便认下了太子所说之言。”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快意。
邻骏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证明太子是否诋毁新法,因为他其实并没有确切的人证,唯有一封血书罢了。
那血书的确是真的,但无论是国君还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的说那是假的。
他是以先祖为誓言、指天为誓,以自身之信为【标】,来自证此事为真。
这个誓言在这个注重【礼】的时代,依旧是最严重的誓言,没有人会轻易如此做。
或者说,在整个华夏的历史上,在某个时代之前,誓言都是一种可以令人相信的、类似于【证据】的东西。
当然了在某个时代或者说某个人之后,誓言不再被人相信。
真正的变成了空口无凭。
邻骏看着太子,他的最终目的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让太子认罪,只是想要以此给太子、给秦国宗室、给新法一些耻辱罢了。
嬴驷缓缓上前走来,神色平和,他缓缓跪伏在地上。
继而将头顶的束发拿下,当束发被拿下的时候,黑发散开披散在他的肩头。
他抬起头,一双漆黑色的眼眸显得锐利无比。
“启君父,儿臣的的确确曾在少不更事时候诋毁过新法。”
此话落地,黑嘉的眼睛中带着一抹茫然。
他是不是听错了?
太子认罪了?太子承认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嬴驷的声音继续传来:“虽然为少不更事时的事情,但的的确确是儿子所做,是故,儿臣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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