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桑弘羊还想问。
“你想说万一樊千秋死在狱中,或者义纵被窦婴说动,当了奸臣,当如何是好?”皇帝反问道。
“陛下圣明!”
“朕说过,若他现在就无法自保不了,只算有小才,死了就死了,朕不可惜……”
“更何况,听尔等的说述,樊千秋刚做这等砍脑袋的事,想来有后手,朕想看他还有何本事……”
“至于义纵,他若被南皮侯和魏其侯说服,那刚好空个位置,想当长安令的人很多。”皇帝说道。
“……”桑弘羊和卫青再未多言,他们明白天子的心意了。
狱中的樊千秋已经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把沾了血污的刀。
想要去擦这把刀上的血污的人,要么把手弄脏,要么受伤。
至于脏的人是谁,伤的人是谁,皇帝不在乎,他只要结果。
义纵叛了,那就挖出了一个小人;南皮侯用强的,那就斩掉窦家一条腿;魏其侯参与其中,那就连根拔起。
不管如何,皇帝是不会受损的。
二人想到此处,忽然有些背后发凉:自己恐怕也是天子试刀的对象。
只不过他们刚才经受住了磨炼。
皇帝看到桑弘羊和卫青沉默下来,非常自得,他很享受掌控全局,看他人惊骇的感觉。
桑弘羊和卫青是他的左膀右臂,将来更会成为大汉的柱石,甚至还是他最亲近的挚友。
可是,他仍然要时常敲打他们,让他们不要忘记,在这大汉帝国的头上,只有一片云。
这对君臣都是一件好事。
“陛下……之后我等该怎么办?”桑弘羊问道。
“桑弘羊,明日你到长安县寺去,就说朕让你查本月市租数目,借机盯着那里的动静。”
“若义使君托我打探陛下口风,下官当如何?”桑弘羊问道。
“你装着不知此事,让他按照成制秉公处置。”皇帝回答道。
“诺!”桑弘羊连忙答道。
“卫青,你明日带一队骑士,随便找个借口,到清明河两岸巡视,敢去闹事者,杀!”皇帝说道。
“诺!”卫青立刻应答。
此刻,外面的冷子终于渐渐地小了下来,殿中又换了种寂静。
待君臣三人静听外面的动静,天上突然又滚过了一道闷雷,将大殿上那明黄瓦片都震得簌簌作响。
连同皇帝在内,几个年轻人都有一些心悸,他们都不禁开始猜测,明日的长安城会发生什么事情。
……
天上的乌云并没有再散去,午后的这几个时辰,就如同黑夜一般过去了。
南皮侯府死一般寂静,无论亲眷,还是奴仆,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笑声。
宵禁之后,尚冠里四周的闾门早已经闭合,但一辆安车仍在闾巷中行走。
巡夜亭卒见到后,就想上去盘查,可一看到车上的徽记,就立刻噤声了。
这车上的人,他们可惹不起!
不多时,这辆安车就驶入了坟墓一般的南皮侯府的后院。
南皮侯窦良早已在院中等候。
而后,一个身形健壮的老人就从车上下来了,正是魏其侯——窦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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