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曹李勤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立刻有些讨好地迎了上来,并将他们带到了后院两间僻静的牢室前。
“樊社丞,此间简陋,还望包涵。”贼曹张平说道。
“有劳上吏,客随主便,我不挑。”樊千秋笑答道。
“那就请……”张平打开牢门,行了个拱手礼请道。
“豁牙曾先进去,我与公孙上吏说几句话。”樊千秋道。
“诺!”豁牙曾就进了一间牢室,而张平也退到了一边。
“大兄啊,今日之事,你可莫怪愚弟不提前与你说起,我也是怕惊到你。”樊千秋笑道。
“呵呵呵,我知道,贤弟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公孙敬之不似刚才惊慌,皮笑肉不笑道。
“看来大兄已经明白何为惊喜了,可喜可贺。”樊千秋站在牢室门口打趣着说道。
“呵呵,与贤弟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何为惊喜,否则说不定哪日就变成了惊喜。”公孙敬之干笑着说道。
在这长安城里,公孙敬之是与樊千秋交往最多的人,自然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大兄放心,我虽是混私社的,但是也讲信义,与你的约定仍然有效,我若出仕,你可拿到十万钱私费。”
公孙敬之眼中的光闪了一下,但很快就黯淡了下来,他不禁叹气说道:“贤弟,你先度过眼下的难关吧。”
“怎么,大兄是不是觉得愚弟出不来了?”樊千秋半真半假地反问道。
“此事难啊,你我说了不算,义使君说了也不算。”公孙敬之嘲讽道。
“那你我拭目以待,看看愚弟能不能好好地出来。”樊千秋挑衅说道。
“贤弟好自为之吧!”公孙敬之摇了摇头,佯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樊千秋也不多说,转身走进了牢室,狱曹掾李勤立刻将牢门给关上了。
牢室的门很厚实,又没有窗棱,所以门关上后,就与外界隔绝开了,外面的说话声若近若远,很不真切。
这时,樊千秋也开始打量起这牢室来了。
虽然陈设简陋,却胜在干净整洁,除了有些憋闷之外,也并无异味,更不见鼠虫的踪影。
而且,蒲席、稻草、便桶是新的,未见使用过的痕迹。
在这逼仄的牢室中,还有一张小案,案上更有一盏灯。
看来,义纵确实让狱曹掾李勤给自己挑了一间好牢室。
既来之,则安之,该做的事情都已做了,外面的事情此刻与他无关,多余操心也无用。
想明白了此事,樊千秋心中更加平静,他倒在这张散发着草香的蒲席上,优哉游哉地开始闭目养神了。
今日之事,确实有赌的成份。
可自己只有一个市籍坐贾,哪怕明年能够出仕,最多也就是一个百石的啬夫而已。
不抓住窦氏倒台的机会赌一把大的,在长安城里搞出一些动静,想要进步太难了。
要做就做大事,得赶紧让天子知道自己这号人。
当然,也有可能会赌输,而输了自然就是得死。
还没有穿越之前,樊千秋是一个谈死色变的人。
来到大汉的这几个月,他做了不少事,也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底层的黔首只有敢为刀俎,才不会变成鱼肉。
死?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窝窝囊囊地活着,一辈子当一个卖棺材的市籍坐贾,不如死了痛快。
想到此处,樊千秋心中越发平静,竟有一丝困意涌上来,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当樊千秋小睡的时候,义纵将今日在县寺的官员全都召到了正堂上。
从四百石的佐贰官县丞到二百石的诸曹掾史,再到二百石至四百石的门下吏……
洋洋散散二十个人,将宽敞的长安县寺正堂填得满满当当。
如此兴师动众,自然是要向众人交代今日发生的这件大案。
除了晨间直接参与查审此案的游徼和贼曹掾等人之外,其余的官吏也多多少少知道了此事。
但当整件事情的原委从义纵这长安令的口中说出来时,正堂里还是“轰”地一声议论开来。
所有人都知道窦家权势滔天,所有人都知道窦桑林的身份,所有人自然也知道此事的后果。
放在平时,义纵早已经黑着脸训斥在场的属官失仪了,但是今日格外开恩,任凭他们议论。
直到那议论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渐次平息下去,义纵才从榻上站起来,阴晴不定的走到堂中。
一众属官退倒两边,不少人的脸上闪过惊慌。
义纵沉着脸看了看右曹诸吏和门下吏,又看了看那左曹诸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左曹诸吏的身上:游徼、户曹掾、贼曹掾和辞曹掾都在这边。
这些人被义纵盯得很不自然,也有一些恐惧,四五十岁的经年老吏,竟抬不起头来。
义纵心中冷笑,看穿了这些人的那点小心思。
看来,樊千秋没说错,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与那个窦桑林有染。
难怪自己上任以来,费了不少劲儿,却没办成几件事,原来长安县寺竟然姓窦啊。
义纵有些懊恼又有些气愤,看来自己还是低估这长安县的复杂局面了。
“今日发生的大案……案情简单,但干系重大,各中缘由,不必我说,尔等明白。”
“本官是长安令,若是出了纰漏,自然该有本官来承担主责,尔等不必惊慌失措。”
义纵地这两句话,让堂中的一宗属官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义纵突然加重了语调。
“若有人背着本官与县寺之外的人勾勾搭搭……休怪本官不顾同寺为官的脸面,做出难看的事。”
“以前有人这样干过,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以后还有人这样干,那在丢官之前,我定让他后悔!”
“往后,本官希望这长安县寺多长些手脚,少长些嘴,最好只有本官这一张嘴,尔等可明白?!”
义纵说完凶狠地环顾四周一圈,脸上那道一拃长的伤疤非常骇人地不停抽搐着。
“诺!”在县丞和主簿的带头下,所有人连忙给出了回应。
义纵心情稍好了一些,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劝勉的话,还没开口,就听到县寺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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