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这才发现,那位西斯婆婆在自己的记忆中,只留下了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老妇人形象。
至于她的面貌,无论他怎么回忆,都好像是隐藏在礼帽的阴影中,让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要不是西奥多提起,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是对于一般人,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谁会记得一个服务人员的样貌呢?
但是西奥多和乔尼都不是一般人,一个是资深冒险者,而另一个则是与超凡物品接触了十一年,两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都不差,更何况他们跟西斯婆婆在一个房间内待了一个多小时,并有过数次交谈。
更重要的是,他们分开才不过半个小时。
然而他们却同时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忘却了西斯婆婆的模样。
连神秘铜镜都无法阻止的力量吗?
乔尼下意识地抚上胸前,手上只有灰岩牛皮甲特有的粗糙感,轻轻用力按压,并没有熟悉的圆形物品。
愣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
自从在棚屋里醒过来,他就不再将铜镜缠在胸前。
他总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从铜镜里漏出来的。
他以自己所有一切为代价,许下了第四个愿望:让玛丽安和两个孩子活过来。
现在愿望已经实现了,接下来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如果再像以前那样贴身存放,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的生命又被铜镜收回了。
尽管他已经有了牺牲的觉悟,但是这种觉悟是为了拯救家人而存在的。
人都是贪婪的,在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但是真正得到之后,又开始舍不得即将付出的东西。
乔尼想好好陪玛丽安走完最后一程,他还想陪着两个孩子长大,看着安德鲁娶妻,看着安妮嫁人,看着自己的孙子和外孙出世……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他打算珍惜现在的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他把铜镜放在了包裹里,跟着其他行李一起放在旅馆了。
意识到了铜镜不在身上的事实之后,乔尼突然松了一口气。
在他与铜镜相伴的十一年里,还从来没有发现过在位阶上超过神秘铜镜的存在,只要没有超出铜镜的位阶,那么他就有办法作出应对。
既然铜镜在旁边的时候,自己没有发现不对,而放完行李之后,才出现这种情况,说明无论西斯婆婆是什么样的存在,她的位阶肯定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在旁边的西奥多见乔尼的表情由震惊中逐渐缓和,又突然放松下来,不由得开口询问。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忘了她的样子?”
“是的,我确实已经想不起来西斯婆婆的模样,不过看她的装束,应该是一位高阶法师或者魔药师,这种程度的效果对她而言并不难。”
西奥多闻言,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数十秒才开口。
“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一般的人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更何况从圣历10年开始,魔法就开始走向衰落……”
“很显然,西斯婆婆并不是一般人。”
乔尼露出了微笑,毫不在意地伸手去推任务大厅的木门。
每当秋征过后,凡尔特西部就会陷入深秋的寒意当中,任务大厅不再像之前那样大门敞开,里面烧起了壁炉。
然而西奥多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
“这样吧,那我就直说了。我有一件超凡物品,它能带给我精神上的加持,在今天之前,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乔尼看到西奥多这么严肃的样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他暗自腹诽,真巧,我也有一个,而且说不好还比你的位阶高。
不过乔尼还是放下了手,跟着西奥多来到大门的一侧,继续听他说着。
“在我所去过的城市中,红鲈城并不算特别,它在凡尔特联邦,甚至塔鲁特领,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怎么会出现这么厉害的角色?”
“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这里有重大的任务,冒险者公会的总部派了人来交接,并保证这里的秩序。”
“而第二个,则是为了保护公会,这里可能会有动乱。”
“我和范是一路从北方走过来的,最近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乱,贫民的生活越来越差,盗团四处劫掠,圣卡洛斯帝国在征兵,凡尔特的联邦军队也在扩张,金属的价格上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很可能……”
西奥多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很可能战争要来了,人类的内战。”
听到这里,乔尼终于收起了无所谓的神情。
他并不是愚钝,也不是听不进别人的话,原先表现出那样的态度,是因为他觉得一切都在控制当中。
但是听了这一番分析,乔尼发现,这种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么自己和玛丽安的回家之路就更加艰难,甚至可能被堵在罗萨帝国之外。
战争!
在圣战之后,人类已经享受了三十多年的和平,如今却很有可能被人类自己打破。
不过……
乔尼将西奥多的话回忆了一遍,终于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等等,你刚刚的推测都是基于对西斯婆婆身份的猜测,万一猜错了呢?”
西奥多闻言也是一愣。
乔尼接着说道:
“无论如何,明天下午我们就能再见到西斯婆婆,到时候再跟她确认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希望局势不要发展到这个地步。”
“好吧,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先去挑选任务,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乔尼长舒一口气,转身向任务大厅的门口走去。
西奥多眉头依然紧锁,看着乔尼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跟了上去。
他心里却是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圣战之后出生的乔尼,根本无法理解他对于战争的敏感。
……
时间已经是9月底,北方冰原逐渐进入了封冻期。
圣卡洛斯帝国的东部,一辆黑色马车行驶在平坦的荒原上,拉车的并不是马,而是四匹拥有粗壮四肢、雪白皮毛、尖利爪牙的冰原狼。
这一驾车整体呈蛹形,厢体是用坚硬的黑色木材搭成,表面用特制的长毛象皮蒙住,这样可以达到更好的保温效果。
车厢大约三米长、两米宽,高度也有差不多两米,和冰原狼的头顶齐平。
车内分为两个部分,前面是开放性的,大概占全车的五分之二,在原本的设计中可以容纳一个车夫和四个守卫,后面的车厢有一个门帘隔开,里面可以躺下五个人,而且非常暖和,即便是摆上了美酒佳肴和其他的物资,也能让两个人在里面过得舒舒服服。
然而,此刻急速行进的车上只坐着两个人,身上紧紧裹着厚重的皮袄。
他们坐在车厢前面的驾驶位,暴露在呼啸的寒风中。
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体现身份的装束,都是白色的厚重皮袄,但是从露出的面部看,宽阔的额头和高耸的颧骨显示了典型的冰原人血统,一个是面容坚毅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则是饱经风霜的老者。
“这里的荒区甚至比北方还要大。还有多远?这是纳维尔部的最后一个了吧?”
中年男人望着单调的荒原,开口问道。
捧着石质星盘的老者辨认着上面微弱的反馈,又从怀中掏出兽皮制成的书卷翻阅了一下,这才笃定地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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