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如同这么一场风暴一般,遮住了整个西城区。
看着连成一条线的雨滴,白忆曼默默点燃一根烟,那呼出去的烟雾还没有成形便被这么一场漂泊大雨所打乱,她弹了弹烟灰,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个男人所在西城区历史所留下的最后一天。
但至于这一天到底会不会载入这残酷的历史之中永不褪色,她不知道,也有几分不想知道。
在另外一边,西城陵园,这个门槛并不高到连一个斗升小民死不起的陵地,所以这里所葬着的,更多的只是一些小人物,但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地方才总会给人一种莫名背后发凉的感觉,也许这里空中所凝固的,不止唯有那些穷极一生所留下的怨气,更多的是便是那未曾开花发芽的野心。
唯有一个走过那艰苦岁月的人,才会懂得这一种不甘,到底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李般若快步走下台阶,终于看到了在这么一场大雨之下上台阶有几分吃力的女人,他急忙迎了上去。
小心翼翼护在吴英身后的韩朋义见到匆匆下来的李般若,虽然时隔几年不见,但他还清晰的记得这小子长什么模样。
“韩叔,吴姨。”李般若喊道。
吴英停住脚,看着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的李般若,或许是错觉,离开了这些天再次见到李般若,她总感觉这个她所看着成长的孩子变的有几分陌生起来,脸或许是因为憔悴变的更加消瘦,但眼神却宛如换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曾经那一股无时无刻的躁动,反而变的极其的沉稳。
韩朋义微微点了点头,倒是吴英只是沉默着。
李般若看着吴英的沉默,表情慢慢苦涩起来,他在吴英身前停住脚,默默垂下头,就好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他喃喃道:“吴姨,对不起,我最终还是没有救得九爷”
吴英这才注意到自己失神了,她看向已经陷入深深自责的李般若,慢慢伸出已经有几分粗糙的手,抚摸着李般若的脸颊说道:“吴姨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般若,不要太过的自责,生生死死恩恩怨怨这东西,哪里会有一个圆满。”
吴英心中也清楚,李般若的心中的悲切,跟她比起来也并没有削弱分毫。
李般若感受着那摸着他脸颊的手,虽然连手指都有几分粗糙,但他却能够从这一只手上感觉到异乎寻常的温暖。
“让我们上去,看他最后一眼。”韩朋义挺着大肚子,双手插兜的说道。
李般若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领着吴英踏上这通往陵地至高点的台阶。
这并不是一个大工程,十几个汉子不一会就垫上了土壤,仅仅只是用了十几分钟,却埋葬了这么一生,对于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方式度过了这一生的马温柔来说,她只是觉得讽刺。
“西城区的历史,会记住他。”周铁衫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众人无言,或许谁都无法接下这么一句话,因为到底这一座城市是否铭记这个男人,谁都说了不算。
大雨仍然不留余力的下着,所有人都湿透了,但都毫无怨言,即便是已经上了年纪的周铁杉跟刘青松,就默默淋着这一场雨,虽然来到这一场葬礼谁都出于某种目的,但如果抛弃一切来说,这个男人也值得他们这么做。
鹤静俯下身,把遗像放到了墓碑前,一束早已经被大雨所打散的马蹄莲放到了遗像前,她看着那黑白相片上微笑的脸,肩膀在微微颤抖着,哽咽起来。
刘阿蒙看着那突然哭泣的女人,一脸不忍的转过头,背对着所有人,同样也在不停抹着脸,也不知道他的眼泪到底是因为九爷之死的悲切,还是因为撕心裂肺的鹤静而心疼了。
闯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怎能不明白鹤静心中的沉重,他转过头,正好看见了再次踏上来的李般若,等他注意到李般若护在身后的女人后,不由喊道:“吴姨。”
这唯独有雨滴声的墓碑前,所有人都看向闯子所注视的方向,这个压轴出现的,并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刘青松一脸的玩味,手中揉搓着那龙头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叹了一口气,嘴里用无比微弱的声音喃喃道:“魏九,是你造了孽,还是这么一个江湖造了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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