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爵帅,督师此举是步借刀杀人的狠棋。我军若听其命,则与永州清虏两败俱伤,事后反被楚师、滇师捷足先登。若不听其命,督师就会上疏弹劾爵帅。
“为今之计,不如采用拖字诀,就说我军缺乏粮饷,不便再为先锋。此番进攻永州,督师还离不开爵帅,必不敢陷害爵帅,我军亦可保存实力,免被督师所图。”
何腾蛟麾下人马虽众,但真正可以倚重的,也就是焦琏、赵印选、曹志建三个大将。曹志建跋扈,早已与何腾蛟翻脸,不可能出死力。赵印选的滇兵是客军,人马损折后无法补充,只能就地招募,战斗力已大不如前。
南明时,滇兵骁勇善战,亦成劲旅。譬如张先壁、黄朝宣、赵印选、胡一青、王永祚等,皆是云南人,麾下滇兵皆能死战。
日后,孙可望、李定国以云南为大后方,大练西军,乃至吴三桂经营云南,麾下多为滇兵。
“嗯,”焦琏沉吟片刻,说道:“我亦知督师的诡计,奈何受他节制,不得不隐忍,但可虑者为郝永忠。督师最近颇有些顾盼自雄,大概是说动了郝永忠。郝永忠要真的来了,咱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啊?”诸将一惊,对郝永忠头疼不已。
丹初亦感悲观。想到广东已经反正,广西安全无虞,永安军想回永安,怕是遥遥无期了。
诸军观望不前,攻城不力。清总兵尤世忠以四千之众坚守永州,面对十倍于己的明军,竟然毫不露怯。
何腾蛟无计可施,把永州围得水泄不通,坐等清军粮尽。
丹初穿越之初,还对明军内斗深恶痛绝,亲身经历此事后,亦已泰然处之。
他有时候颇感自责,难道自己掉进了大染缸,也被他们同化了?难道自己也堕落了?得时刻警醒自己啊,不可忘了中兴大业,不可剃发为奴。
可面对时局,他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没有权力,没有地位,他只能在时代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只能在永州前线浪费时光,虚耗粮食。
必须振作起来,不可随波逐流,不可自甘堕落。反正何腾蛟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永州,丹初抓紧时间练兵,收容俘虏充实队伍。
(史载,何腾蛟亲临前线,以数万众围永州。清军粮尽,杀人取食。明军围城五六个月,直至十一月才终于攻破永州。)
六月中旬,瞿式耜送来密信,给煎熬中的岑丹初带来了希望。
原来,永历朝廷内部又出现了纷争。
李成栋以广东反正,受封惠国公,上书朝廷,请永历帝还陛广州。瞿式耜担心他挟持朝廷,极力劝阻,请永历帝不要进入广东,不妨以梧州为行在。
广西最大的军阀、庆国公陈邦傅,原本已派人向满清两广总督佟养甲约降。没想到,使者尚在接洽投降时,李成栋胁迫佟养甲归正。
陈邦傅灵机一动,把李成栋反正的功劳归于自己,说自己派出使者游说,李成栋才决定投降。以此功劳,他上书朝廷,自请按照云南沐氏之例,世镇广西,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如果说,明军在全州、永州的内斗是小打小闹,那么,瞿式耜与李成栋、陈邦傅在朝廷的斗争,就绝对关乎南明国运了。
何腾蛟、焦琏都不敢怠慢,派骁将马起蛟回师桂林、平乐,威慑陈邦傅、李成栋。丹初得此机会,亦随马起蛟返回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