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与她对视,看着她眼睫上的一层湿雾,重重点了点头:“好。”
云衡一瞬间眼眶湿润,被他一句‘好’弄得鼻酸,心快要融化了。
她忽然就看着他笑了,仿佛看到了万丈红霞下那样的画面。
……
……
富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钟,虽然还在下雨,但是雨水明显比前几天小许多,看来下了这么久雨,老天爷终于折腾完了。
房门合上四分之三,鹊槐在堂屋里捧着一盆棉花在弹。
明黄色的白炽灯吊在头顶,缱绻地投在她身上。
安静的院子里响着机杼弹棉花时咯吱咯吱的响声,富春看到鹊槐辛勤忙活着,突然有些感动。
他走过去:“你别忙了,我帮你弄吧,快歇会儿。”
鹊槐摇了摇头,朝客厅努努嘴:“你天天为秦队长他们的事忙里忙外,我帮你干这点活算不得什么,不累的。”
富春挠头说:“那有什么呀,都是我应该做的。”
鹊槐说:“中午的菜我还给你留着呢,在桌上盖着,你要是饿了先吃点,等把这些棉花弹完我就去厨房准备准备晚上饭。”
富春抬脚走到另一边客厅里,坐下去把笊篱拿开,整齐的菜碟摆在那里,他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吃,含混不清地赞叹:“鹊槐,你做的饭就是好吃啊,你真好。”
鹊槐在堂屋绕着机杼上的线绳,一圈一圈缠着,随口回了句:“好吃就多吃点,等会儿还有呢。”
富春哎了声,一口一口的叨菜吃。
吃了几口菜,富春想起什么来,有些忐忑,瞬间没了胃口,就把筷子放在桌上,拿笊篱重新盖好菜碟,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抬脚走到门口,蹲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看鹊槐。
鹊槐笑了笑:“这么快就吃完了?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忙完去给你洗碗。”
富春连忙摆手,从地上站起来,起身回屋把筷子和碗拿出来,说道:“不麻烦你不麻烦你,我自己洗就行了。”
说完,他攥着筷子跟碗走到水龙头,拧开水一下一下冲洗着筷子。
鹊槐感到莫名其妙的。
她起身来到厨房给富春做饭,菜和肉早就洗完切好堆在一边,她点开火就能直接下厨。
煤火上来了,鹊槐先把鸡丁倒进锅里,混着肉滋滋作响,等到七分熟时又放花椒、味精、白糖、醋。
厨房的灯很暗,或许是雨过天晴的缘故,今晚上挂起来月亮。
富春放下碗筷来到院子里,月色朦朦胧胧,他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也影影绰绰的。
生活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想到这儿,他记起来什么,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心翼翼,男人脸上浮起红晕。
鹊槐把洋葱倒入锅里和着鸡丁翻炒,香味飘来,富春闻着味说道:“辣子鸡?”
“嗯。”
“真香啊。”富春吸了吸鼻子,“你做菜手艺可真好。”
鹊槐淡淡笑了笑。
很快辣子鸡炒完,鹊槐把盘子端到他面前,富春赶紧接过来端进客厅,鹊槐又披着衣服坐回去弹棉花了。
“一起来吃吧?”富春在门口叫她。
“我刚才吃过了,你吃吧。”
弹棉花的机杼又断断续续响起来,鹊槐手脚很麻利的顺着棉花往上弹,富春在屋里听着,脑子里满是鹊槐欢笑时的模样。
他也笑了笑。
小院里细雨缠绵,安安静静的,意外地令人感到温馨。
他没什么胃口,把辣子鸡用笊篱盖好,坐到沙发上,然后打开了电视。
电视屏幕点亮的一瞬间,音响传出一首悠扬的乐曲。
“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仍然听见小提琴,如泣似诉在挑tiao逗……”
“为何只剩一弯月,留在我的天空,这晚夜,没有吻别……”
电视里出现影像,重播的是国内火热的一档歌曲选秀节目,来自中国Hong Kong的这名选手唱得很卖力,声音也很有穿透力,仿佛他正在舞台上为观众激情诵唱一段单相思的爱情故事。
鹊槐听着客厅里电视机的歌声,机杼缓缓运作着,心无旁骛。
隔几秒,客厅里传来富春的声音,似乎是很紧张,他的语调都在颤抖。
“鹊槐,那天……电话里说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鹊槐手中的动作停了停,又继续弹棉花,她说:“我都记着呢。”
富春声音闷闷地问:“那个……你是真的愿意吗?”
鹊槐兀自低着头干活,半晌没吭声,屋里的富春等得额头都快冒了汗。
终于等来了她的回应。
“我愿意。”
客厅里,富春一下就愣住了,忽然他就反应过来了,身体里从五脏六腑中,冲出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
他躺进沙发里傻傻的笑起来,一开始似乎只是在心里面偷偷笑,甚至猛掐了一把大腿来确认这件事是真的。
后来他就大声笑起来,在客厅里呜呜叫着,他撕心裂肺的笑着,笑得满头是汗。
院子里,鹊槐安静垂着头弹棉花,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听着电视音响里的歌声,听着屋里那个朴实的大男人憨厚的傻笑,她也扑哧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两行泪就从脸庞滑下来,砸在手背上,像是一大片盛放的花朵。
“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借口,从未意会要分手……”
院子里,女人脚踩着机杼,男人窝在沙发上笑,电视机里的歌声荡气回肠: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他占有
他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提琴独奏独奏着明月半倚深秋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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