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并没有注意到长孙瑶复杂的眼神，因为，雨越下越大了。整个山林似乎都变成水泽。前方早已经没有路了。丛生的杂草没过膝盖，令行进变得极其困难。如此跋涉约莫半刻钟后，周成心中也不由变得焦急。

此时已是后半夜，铺天盖地的大雨，让深山中的气温不断下降，自己倒还没什么，可被那只古怪箭矢射伤，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长孙瑶，却很难在这恶劣环境下坚持。伤口发炎，风寒高烧，随便哪样出现，都有可能要了她性命。

突然，一声呜咽隐隐传入耳畔。

周成瞳孔微缩，目光转向左侧，透过瓢泼雨幕，他隐隐看见处杂草丛生的洞穴。当即精神一振，快步向前。

果不其然，这是处兽穴。在洞外湿软的泥土上残留着爪印和些许粪便。

周成犹豫一下，还是放开长孙瑶，提着长剑迈开脚步。却没想，刚刚进入其中，一道腥风便迎面扑来。

狼！

一条通体雪白，体型犹若牛犊般的巨狼。

周成深吸口气，没有任何犹豫，长剑反手而握，便带着呼啸风音，横划向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周成的长剑落空了。因为巨狼在扑到一半时，便丧失了力气，重重摔落在地。

“什么情况？”

周成神色一怔，谨慎的向前半步，长剑朝着巨狼戳了两下。

没有动静传来。趴在那里的巨狼，就像是死掉一般。倒是周成，在观望片刻后，在脚边发现套生火器具。火折早就熄了。但火石犹自能用。迅速堆起些干草木枝，将火堆升起后，周成终于看清眼前景象。

巨狼确实死了。它的脖颈和小腹，被其余野兽撕咬出了两道狰狞伤口，干涸和没有干涸的血迹，遍布在洞内各个角落。如此严重伤势，显然已将它生命力消耗殆尽，最后那一扑，不过是强弩之末，凭借野兽本能发出的攻击而已。

至于生火器具，应该是巨狼还未占据这里前，暂住此处之人遗留下来的。这一点，从洞壁下刻意堆积，却落满灰尘的柴火，便能轻易猜出。

“运气不错，总算没像上次那样，连个火堆都生不起来。”

周成轻吁口气，将长孙瑶凌乱贴在脸颊上的青丝拨开，“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还是冷，想睡觉。”

长孙瑶往火堆边凑了凑，“周成，我有种预感，恐怕活不到明天了。”

“别胡说，不就是中了一箭么，未伤骨骼，未伤要害，怎么可能……”

“你不懂，这种感觉和上次一样，每当闭上眼睛时，似乎都有只手，在将我拽入无尽黑暗。如果真得睡着，也许我很快就回彻底消失，被她取而代之。”

长孙瑶低声呢喃。

这话若是别人听到，必会满头雾水，但周成却知道，她在意指着什么。当即脸色微变道：“和上次一样？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其实在觉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她之间，迟早有一人会消失在天地间。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可谁能想到，赢了一时，却终究难赢一世，这也许就是命吧！”

长孙瑶咬着下唇，沉默片刻，突然叹息摇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周成，你虽然很讨厌，但到底是我……师兄，相识一场，给你句忠告，如果明天我不在了，千万不要犹豫，立刻动手杀了她。师傅只知道极恶极善，却不知世间从来没有那般分明，有些时候，极善之人的阴狠，远远比极恶之人，还要来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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